峻心下一沉,如果是其他病,自己还能帮邦哥出些钱,可是脑癌,多少钱都没用了。 “所以你借了两万高利贷,又和宝玲姐离婚,是想给她们母女留下些钱?”霍东峻看了看房间里的陈设,比自己家看起来还要凌乱狭小,里面的小间应该是卧室,外间的客厅除了陈国邦身下的沙和自己坐的椅子,还有餐桌和一个旧式衣柜,将整个客厅堆满,连五个人都站不下。 “不然怎么办?你宝玲姐前段时间和我说,家里家用不够,她想去湾仔的芬兰浴当骨场妹,赚点快钱,傻乎乎的,去了那种地方,怎么可能再回的来。”陈国邦脸上的表情已经只剩下了这一种,绝望中的平静和悲哀。 “不止是贵利杰,我还借了其他几家高利贷,前前后后一共七万块,过几日我就让她去找个地方住,离我远远的,我反正要死,无所谓啦。” 霍东峻心中感觉一阵压抑:“有没有找福利署?” “福利署?当然找啦,人家告诉我,要排期的,要一年多之后才有时间上门叫社工来考察,一年多,你老母,去坟场考察就好啦!”陈国邦夹着烟:“我现在眼睛经常会突然黑,医生说是因为那颗肿瘤压住了视线神经,所以出租车已经不敢跑了,怕没等我安置好她们母女,自己就先撞死了。” “邦哥,你以为高利贷就只追你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你死他们自然就会去找宝玲姐,宝玲姐搬走,她父母还在屋邨,香港就只有这么大,那些社团找人最容易了,跑不掉的,你都还不清这些账,宝玲姐带着女儿怎么可能还的上,最后下场不是钵兰街就是上海道啦。”霍东峻不想说出现实,可是如果陈国邦真的以为宝玲姐拿着钱离开屋邨就没事了,那就把高利贷想的太简单了,只要欠债的人在香港,高利贷永远都能找的到。 “我现在好后悔当初,好端端的社团不入,回来开出租车,若是混社团,虽然危险,至少宝玲还能和我过些风光日子,可是结婚几年,除了陪我吃苦,什么都没剩下。倒是你,阿峻,现在贵利杰的人看见你都不敢大小声,你威风了。” “我也想做正行,邦哥,我过几天有个杂志社要开工,叫宝玲姐去杂志社上班就可以了,孩子给宝玲姐的父母照看,你好好休息就行了。”霍东峻觉得自己没什么能帮这个家庭的,从口袋里掏出结账剩下的三千多块钱,放在桌子上站起身:“这点钱买些吃的,大人不吃小孩子也要吃,那些帐,我会去和放债的人说,转到我身上。有什么要帮手的,记得说声。” 说完不等陈国邦回应,霍东峻推开门走了出去,对于陈国邦的事,他实在无能为力。 回了自己家,岚姐还没回来,看桌子上没有饭,就知道岚姐中午没回来吃饭,估计又饿着肚子在赶工,霍东峻从木盒里取出那四万安家费,转身出门下楼。 他要去汉钟离仙师庙那里租工房。 仙师庙离月华街有些远,下楼站在月华街上霍东峻伸手拦车,看到陈豪正陪着宝玲姐上楼,看到霍东峻陈豪还摇摇头,示意没看到贵利杰的人,然后又和宝玲姐说了两句话,就跑到霍东峻身边: “去边个啊,峻哥?” “去看工房,你自己去做事,我一个人去。”霍东峻说道:“记得给自己擦擦跌打药。” “我做咩啊?哪有事情做?”陈豪随口说道。 霍东峻转过身望着陈豪:“你现在手下有三个电玩店和五个马栏,你说你有没有事做?今晚是我们在这几家店插旗的第一天,一定会有人找麻烦,你要是搞不定,那些其他社团就有胆子踩进来,睇场睇场,当然要睇啦!” 陈豪点点头,摸了摸半长的头说道:“放心,峻哥,我知道怎么做了!走啦!计程车来了!” 陈豪看着霍东峻上了车,自己才朝咸湿文的场子走去。 霍东峻在仙师庙下车,转过弯,准备沿着斑马线过到对面去,两辆ptu冲锋车就呼啸着从拐角处冲了出来,吓了霍东峻一跳。 这处工房,距离观塘警署只有一墙之隔,对霍东峻来说,杂志社开在这里,是最安全的,至于印刷厂,霍东峻则在心中敲定了东方英华印刷公司,《东方日报》报业集团的下属产业,最主要的是,江湖上此时应该没人会找这家印刷公司的麻烦,因为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就是此刻身在台湾的香港四大家族之一“白粉马”马惜如,即使马家因为廉政风暴远遁他乡,可是香港的产业众多,几个得力的手下还都在,“潮联义”虽然已经不算江湖上的大社团,但是最好也要排名前二十之内,无论是哪个社团,想要动东方报业,都要掂量一下自己的实力。 看着空荡荡的厂房,霍东峻迈步走了进去,对看门亭里的看更老者说道: “你好老伯,我要租这处厂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