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箫苦着一张脸,摇摇头,“我若是从前多努力向学一些,也不至于事到临头脑子空白,手足无措。”
“现在学也不晚啊。”听他竟有这样的感悟,楚谣心头亦惊亦喜,若真因此有所启发,这一顿牢狱之灾算是因祸得福了。
楚箫耷拉着脑袋,悻悻道:“晚了。”
楚谣连连摇头:“哥,你信我,绝对不晚。”
哥哥自小在学问上的天赋就远远胜过她,她还只会背几句三字经时,他早已背下整本论语,她将三字经背完时,他已能提笔作诗。
可她父亲那会儿负责教导年幼的太子,疏于管教哥哥,让他养成个爱玩的性子。整天和虞清混在一起,虽淘气了些,但凭借聪明功课并未拉下,考核时为了陪虞清一起受罚,才故意乱写一通。
这些楚谣都是知道的,可自从八岁那年两人一起坠楼之后,患上晕血症的哥哥无法再习武,也厌烦起了学业,逐渐从假混变成了真混。
尤其是楚谣可以代替他去念书考核以后,他愈发肆无忌惮,变本加厉。
“罢了,不说了。”楚箫烦躁的摆摆手。
“哥……”
即将回到尚书府后门,楚谣想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继续规劝规劝他,他却拉开车帘,“咦”了一声:“咱们隔壁有人搬进来了?”
楚谣也凑过去看:“不会吧?”
吏部尚书府从前是吏部侍郎府,二十几年了也没有换宅子。据她父亲说,右侧的大宅原本是某个大将军府,因为牵连到了淮王谋反案被抄家,宅子收归朝廷。十来年前被工部侍郎买下,短短三年工部侍郎牵扯上了阉党,又被抄家,还是寇凛亲自来抄的。
实在太不吉利,打退了不少想和吏部尚书做邻居的官商。
但还是很快被人以重金买下,听说买主是位洛阳富商,准备举家迁来京城。但这些年来,仅有几个家仆住在宅子里打理,迟迟不见那洛阳富商上京。
这会儿他们经过,见隔壁常年紧闭的后门居然打开了,门外溜着墙停了好几辆马车,婢女家仆们正进进出出从马车上搬行李。
兄妹俩一直好奇到自家后门口才收回了目光。
楚箫送妹妹归家,还得回锦衣卫衙门去,却被守在后门的家仆拦住:“少爷,老爷吩咐,让您先别急着走,和小姐一起去书房。”
楚谣紧紧一抓手心,询问道:“舅老爷是不是来了?”
“是。”
“糟糕。”楚谣看向楚箫,面色凝重的叮嘱道,“待会儿千万不要乱说话。”
楚箫也显得十分紧张:“是为了虞清的事儿?”
这还用问么?
谢从琰不理解她为何能在神机营说晕就晕,但一说给她父亲听,她父亲立刻就能明白他们兄妹俩再玩什么把戏。
“爹想收拾虞总兵很久了,好将沿海那边的兵权掌控在咱们自己人手中,站在家族立场,咱俩救下虞清的做法大错特错,活脱脱就是叛徒。”楚谣边往书房走,边小声对楚箫道,“而且寇大人提醒过我,小舅舅或许会猜出虞清女扮男装,此事可大可小,先来探咱们的口风。总之你别说话,一切交给我应付。”
楚箫点头如捣蒜。
两人去到书房外,楚谣敲门:“爹,我和哥哥回来了。”
“进来。”
楚谣被楚箫扶着走进去,瞧见她父亲面色如常的坐在案台后面,谢丛琰则坐在窗下的老位置,脸上瞧不出气恼,只问:“你们去哪里了?”
楚谣道:“哥哥带我去了趟锦衣卫衙门探望虞清,早上小舅舅只给了一炷香时间,太过仓促。”
看不出谢从琰有没有起疑心:“身体怎样?”
楚谣垂着眼睫:“老毛病,无碍的。”
“跪下!”楚修宁突然开口,吓了兄妹俩一跳。
楚箫毫不犹豫,膝盖一弯立马就跪下了,揪着两只耳朵道:“爹,我知错了,随便您请家法,我若敢吭一声,我就是您儿子!”
楚修宁看也不看他,指着楚谣:“我说的是你,跪下!”
屋内除他以外,三人皆是一怔。
谢从琰率先反应过来,沉声道:“姐夫这是做什么?虞清之事与她有何关系?是阿箫去请的寇凛。说起来也怪不得阿箫,是寇凛自己想要插手,不然除了圣上,谁能左右他的想法?我让姐夫找阿箫来,只是想问清楚虞清究竟是不是女扮男装,为何寇凛百般阻挠内廷验明正身。”
果然猜到了,楚谣捏着手,屈膝就要跪下。
谢从琰准备上前制止时,楚箫先一步跳起来,拽住楚谣不准她跪:“阿谣这腿能跪吗?爹你有气就冲着我来,拖住小舅舅,求寇大人去救虞清,全是我的主意!”
楚修宁气笑了:“你的主意?就你这不学无术空空荡荡的脑袋,你能想出什么主意?”
谢从琰听的皱眉,楚谣千真万确是晕过去了,为何是拖住他?
楚修宁冷冷道:“阿琰,你先出去。”
不等谢从琰做出反应,楚谣道:“何必让小舅舅出去,爹您还怕小舅舅知道这个秘密,再添一条把柄么?”
楚谣已经破釜沉舟的决定让谢从琰知道这个秘密,她要他明白,他是困不住她的。他心目中温柔娴静的深闺女子,从十岁那年起,就终日与一群男子厮混在一起。
她不是一只笼中鸟,从来都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