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瞥了眼她极力压抑的神情,江锦言暗叹了一口气,淡淡道:“你都听到了?”
白凌微微点了点头,她低头盯着那青釉莲瓣茶盏,“其实……我不怪他,真的……这一年来,若是没有他在欺骗我,我根本不能撑到如今,说不定……早就不在这世上了。”
江锦言抬头瞥了眼她,她极瘦极憔悴的脸庞却在提到那一年是有种光彩。
白凌揭开了茶盖,那升腾的雾气熏出了滚滚而落的眼泪,她却仍是低头自顾自道:“原本是想带着他的骨肉远走高飞,没曾想……到底还是被留在了洛阳。”
提到洛阳,她语气里尽是冷漠。
江锦言放下了手里的茶盏,“你若是想去何处,知会我一声便是。”
白凌苦涩一笑,“没了心,去哪里又有什么区别,我的心,早就在他喂我红花的时候……就死得透彻了。”
江锦言微微蹙眉,“他已经被除了族,以后便是个彻底的废人。”
白凌微微抬眸,眼底的已是平和,再没了那日的失魂落魄和撕心裂肺,连方才那一瞬的痛楚也缓缓消散。
“江大小姐,您也许不能体会……那种心被搅碎了个透彻,却还不得不亲手撕扯的苦楚,可也唯有这苦楚能唤醒自己,告知自己……我仍活着。”
江锦言也怔了片刻。
自己曾以为自己是也是这样对周承瑞的。
被他背叛后,自己只有浓烈的恨意和不甘,还有悔不当初的痛楚。
重新活过来的那段日子,每日夜里自己总会被噩梦所惊醒。
想到掩埋一切苦痛和恨意那场大火,在不住地烧着,燃着,火舌翻滚着卷到了自己的周身。
重重拉扯的痛楚像是要将自己撕碎!
江锦言低低地问道:“你……不后悔?”
白凌擦干了泪痕,起身道:“此情无关风与月,亦与他无关。”
江锦言怔了半晌,直到白凌瘦削的身影消失在了眼前,唯有那微微晃动的门帘还提醒着自己。
此情无关风与月,亦与他无关。
错付了真心罢了,说到底这全都是自己的情意,若是因那寻错的良人而糟践了自己,才算是白活了一世吧……
城南的旧宅子破旧不堪,无比简陋的屋子让白凌微微蹙起了眉头,她苍白的面容上却再没了往日那种无边无际的痛苦之意。
“江公子。”
看着这个一脸颓废、满目绝望的男人,她屈膝行了一礼。
江锦才怔怔地站在了破败不堪的门外,转瞬他别过了脸。
“我害了你的孩子,你也毁了我的前途,我们再没有相欠一说,你也不必再来找我。”
白凌心里到底还是紧缩了一阵。
她面无表情地后退了半步,“我只是来同江公子道别的,江公子说得对,一切都一笔勾销了,一条命用江公子的前途来抵,也是尽够了。”
说着她便毅然转身,再没有回头。
燕儿从一旁的巷子里快步走来,扶住了她,“小姐,我们以后去哪儿?”
白凌神色复杂地看了眼燕儿,良久后她叹了口气,“去江南吧。”
第二日白凌去了城南的消息传来了梧桐苑,江锦言闻言也只是微微地点了点头,“她早已想明白了。”
雪砚不解,“小姐,白小姐是去找江锦才算账的?”
江锦才摇了摇头,是道别吧?
她望了眼一脸正色的雪砚,收起了感慨,浅笑道:“怎么说起算账来,你这蹄子就来了兴致?这几日总见不着人影儿,去哪儿算账了?”
雨墨笑道:“还能去哪?这几日菜也不做了,尽是去前院的致远阁习字了。”
雪砚脸色一红,瞪着雨墨道:“我是去找萧先生学字!”
江锦言望着她打趣道:“怎么,我教你的字不好么?”
雪砚低下头跺了跺脚,“你们尽是取笑我的!”说着便小跑着出了院子。
这时徐妈妈打起帘子道:“大小姐,白姑娘来了。”
江锦言点点头,“带她进来吧。”
而白凌却是披着出门的锦缎披风进来的,她对着江锦言正色地行了一礼。
“承蒙江大小姐的照拂,白凌已经在靖安侯府打扰多日了,江大小姐今日的恩情白凌不敢相忘,今日……白凌是来道别的。”
江锦言早已料到她的选择,这洛阳对她来说便是满载苦楚的牢笼……
“徐妈妈,吩咐前院备车,无论白小姐要去何处,都务必将她妥当地送到。”
徐妈妈点点头便出去吩咐了。
白凌眼眶微红,“江大小姐的恩情,白凌日后若有机会必定会还。”
江锦言浅笑着摇了摇头,“一路保重。”
白凌早已收拾好了不多的行李,带着燕儿上了马车。
姜为来回了话后,江锦言微微愣了片刻。
去江南?
自己原以为白凌是个不知世事的弱女子,自己不说的话,她便永不会知道燕儿的身份,但姜为却说了白凌吩咐要往江南而去。
她却丝毫不再提燕儿当日为了蒙蔽她而所说的清州……
她也是个聪慧的女子吧,只是被情遮住了眼睛。
“大小姐,方二少爷说是来探望您。”
江锦言闻言怔了片刻。
哦?他此时还来瞧什么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