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易鹤平下达清洗的命令时, 离九玄门主宗很远的一个地方,一支秘密的车队正在亹亹前行。
沈长歌坐在马车中, 沉默地想着事情。
凌霄鸟从天空飞下, 带来了关于遥远地方里上演的血腥——在这个时候,九玄门,太上宗,梵音阁……除去九州钱庄以外的宗门应该都在清洗。
仙门的人不是傻子。
他们在此之前应该隐约就察觉到了什么, 只是九州钱庄的巨变让他们惊醒潜伏在宗门的刀比想象中的更多, 刀锋上还是淬毒的。
在这场清洗中, 仙门与王朝应该算得是势均力敌吧。
王朝是国家啊, 情报与埋伏的训练是国家的拿手好戏,终日修炼的宗门虽然强大但是在这一方面,却远远无法与国家相比。就像修仙者虽然强大, 但是却不能胜任行军打仗是同样的道理。
但是仙门也有仙门的力量。
修为高深的修仙者的手段远远超出世人的想象,他们不精通细作的手段, 却有着另外的密法。
闭关的大能走出秘境,灵识笼罩宗门, 监视着整个宗门的风吹草动,所有有怀疑的弟子和长老将被带入宗门的执法堂进行审问。王朝的潜伏者暴露身份时也不全是束手就擒。
狂风与血腥第一次在高高在上的宗门内部展开了。
盘旋高空的凌霄鸟带来写满名字的情报。
每一个名字都是血浸透的。
九玄门负责宗门执法的玄离峰长老贺擎川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在这场血腥之中, 掌门易鹤平的解释是他被派出宗门追杀叛徒——所有背叛宗门的人都将被斩下头颅。
接替贺擎川执掌玄离峰的是他的儿子,贺州。
从并州青冥塔归来之后, 贺州在人们的视野中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等他重新出现在宗门里的时候, 大家几乎不能将他与曾经那个骄傲却还会用心指导师兄弟的青年联系起来。
他披着黑色的长袍, 脸上没有了笑容, 盘坐在玄离峰主殿之中,一把寒刀插在他身前的土地上。
他身上的气息带着一种可怕的威严,走进玄离峰主殿的人看到他就如同看到了远古的独行勇士,混沌纪元的力量在他身上复苏了。
震惊了宗门的是,隐藏在宗门的叛徒,甚至包括了闭关已久的长老。
在太上宗,一位执经长老点燃灵火,火焰在终年覆雪的高山燃烧起来,长老被围困在中间,从容地微笑自尽——他是在试图启动掩藏在太上宗侧峰下一处阵法的时候被发现的。
…………
一桩一桩,一件一件。
仙门内部的血雨腥风暂时地拌住了仙门的脚步,让他们一时半会无从抽手来阻止在齐秦王朝掀起的巨变,而表面上,除了齐秦王朝,其他的王朝依旧安静沉默一如往昔。
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一场巨变中,所有的王朝都在不遗余力地参与着。
这是仙门历史上绝无仅有的黑暗时代。
宗门的刀剑第一次对内。
叹了口气,沈长歌手上的宣纸化为灰烬。
这不是什么拿得上台面的事情,暗杀,潜伏,叛徒……这些词从来都不是光彩的。沈长歌记忆中的九玄门,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们嘻嘻哈哈打打闹闹,大家嚣张地互相挑衅,又在秘境里拼了命地去救对方。
那样的九玄门……
猜疑与绞杀发生在那样一个九玄门之中。
这才是王朝对宗门最狠毒的一刀。
仙门太骄傲了啊,他们是持刀的侠者,但是王朝是政客,政客从来都不择手段。
但是沈长歌觉得易鹤平不会不知道这一点。沈长歌总觉得整个宗门最可怕的,不是凶神恶煞的秦长老,不是背着重刀的贺擎川……而是那位永远文雅如书生的掌门。
有些时候,沈长歌觉得易鹤平未尝不知道有天网正在朝着仙门笼罩下来。
如今易鹤平也不会不知道这样的清洗对一个宗门未来有怎么样的祸患,只是……除了清洗他们别无选择。
沈长歌闭了闭眼。
由神夜马拉着的马车停了下来,目的地已经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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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闫煜背后站着白发苍苍的老夫子。
这里是齐秦王朝,金唐王朝和南陈王朝交界的地方,山岭起伏,带着面具的暗卫如同群鸦隐匿在周遭的山林之中,在这三国交界的地方耸立着一座高台。
高台四周布着严密的阵法,身着铠甲的武士悄无声息地来回陨落——他们的铠甲上流淌着融金般的光芒散发出让人敬畏的气息。
这绝不是普通的凡人军队。
这一支武士护着陈闫煜从南陈王朝悄无声息而来,他们是前陈的武士。前陈灭亡的时候,一批武士葬身在皇宫中燃起的熊熊烈火里,但是还有另外一批武士他们脱下铠甲,隐匿进了茫茫的人流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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