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扶着廊柱喘了几口,待稍平复些正想开口问,却不料面前的小丫鬟竟跪了下来!
“姑娘,您快救救我们苏小娘吧!”
苏鸾不由得皱眉,急急双手去扶:“你起来仔细说清楚,我姐姐到底怎么了?”
小丫鬟站起来先急着自证:“姑娘,奴婢是自打苏小娘进府,就一直贴身伺候她的。苏小娘在府里没什么能交心的人,故而待奴婢如姐妹般推心置腹。奴婢也是一心向着苏小娘的。”
“我信,你接着说。”只凭先前两个嬷嬷看这小丫鬟时,那极度不信任的表情,苏鸾便笃信这丫鬟说的是事实。
得了信任,小丫鬟点点头,夹着哭腔儿娓娓道来:“这些年苏小娘在府中受尽委屈,甚至无需她做错什么,只要阴夫人和婉小姐心情不好了,便时不时的拿她当出气桶发泄上一番……她们大约是觉得修理个小娘,远比整治下人更能得到满足。”
“此前苏小娘从来不将这些事与大公子说,只将眼泪往肚里吞,许是觉得说了大公子也不会管后院这些污糟事。可自打上回阴夫人带着苏小娘回苏府后,苏小娘就好似突然开了窍,身上再有伤了,就会想法子间接的让大公子看到。大公子也果然就为她去出头,并为此训斥了阴夫人与婉小姐几回。”
说到这儿时,小丫鬟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似是极其快慰,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那再后来呢?”苏鸾冷静的问着,心下亦是掀起一丝欣慰。看来她上回为大姐姐出头是出对了,苏安这受气包也总算是知道反抗了。
接下来小丫鬟眼中的光华便渐渐褪去,只余凄切:“苏小娘才刚挣回几分尊严,忽地有一日就晕倒了……”
“那到底是什么病?”苏鸾骤然急切起来。
小丫鬟却只是摇摇头:“连大夫看了都说不出是什么病来,就说许时郁结于心所致。”
“郁结于心?呵呵。”苏鸾讥讽的笑笑,“我大姐姐受尽欺侮,眼泪和血往肚里咽时都不曾发病。怎的这日子有了起色,反倒撑不住了?”
小丫鬟蹙眉落泪,心下也是认同苏鸾的说法,觉得此事蹊跷。只是自己毕竟没逮到什么有力的明证。
“那又是为何这般……消瘦的?”说‘消瘦’二字时,苏鸾犹豫了下。苏安那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惨样,岂是消瘦二字可概括。
“奴婢听说,苏小娘自打月前晕倒,就没再进食过一粒饭食,只靠每日两碗汤药吊着。阴夫人说苏小娘病因不明,这是古人常用的服药辟谷之法,可驱百病。”
“辟谷?”苏鸾不禁一怔。
辟谷乃是道家奉行的断五谷绝食疗法,所谓‘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
可苏安又不修仙!
这是典型的趁人病要人命啊。
“阴夫人既然信道家辟谷养生这套,为何不让她家老太君也绝五谷,饮风露?今日大宴亲家还上什么全席,怎不汤药管饱啊!”
苏鸾此前一直劝自己冷静,便是再大的事也不可动怒,唯有保持冷静了,才能镇定应对。可如今,她也真的冷静不下来了。
想到前些日子于宫中相见时,阴夫人还菩萨低眉的过来与她敬酒道歉,苏鸾就更不能冷静。那时,苏安正粒米不进的躺在床上,眼睁睁看着自己身子一天天被耗竭。
亏她那时还信了阴夫人是心性转好,原来不过是害死苏安前安抚下苏家,好让苏家人相信她是真心为了苏安好,苏安之死非她所愿!
气完这些,苏鸾又仔细打量那个小丫鬟,心下疑惑她既明白阴氏的打算,又忠心于苏安,为何不阻止?哪怕隔日偷偷塞两块糕点给苏安也不至于这样。
看出苏鸾的心思,小丫鬟委屈的解释道:“自苏小娘晕倒后,阴夫人便怪罪奴婢照料不好主子,借机而将奴婢调去厨房熬药。除了每日送两碗药外,奴婢进不了苏小娘的房间。便是喂这两碗药时,也有嬷嬷寸步不离的盯着……”
哽咽了两声,小丫鬟继续道:“奴婢带了几回东西进屋,可实在没机会留下。后来奴婢真真儿没法了,便在每日的药里撒一把麦粉,想着那汤汁浓稠些,说不定能为小娘续口气儿。再后来觉得此法可行,奴婢又将风干的肉干儿熬进药里,刚好跟一味药草很像。”
听到这儿,苏鸾有些明白为何那药味儿怪怪的。看来这丫鬟说的全部是真的。
心下正思忖着这丫鬟不止忠心,还格外的机灵,苏鸾又恍然大悟!
“这么说,给苏家送去的贴子……”
苏鸾话还没问完,那丫鬟就认真的点点头:“是奴婢。奴婢被他们看得紧,送不出消息去,最后只能用这法子,将请柬偷偷多塞了一份,把你们诓上门。”
苏鸾眼中涌过云雾,抬手在小丫鬟的肩膀上拍了拍,“大姐姐能有你这样的知交,是她的福气。”
小丫鬟脸上迅速飞了抹红云,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去,喃喃道:“奴婢只是个丫鬟……”
鬼使神差的,苏鸾联想到了水琴。其实水琴对自己的忠心也是不输眼前这丫鬟的,只是……比人家傻了点儿。
“放心,我会想法子把苏安救走。如果运气好,也会把你捎上。”苏鸾笃信这种纯挚的小丫鬟,是不愿继续待在孝安伯府这种地方的。
反正从别人府上撬下人,也不是头一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