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凡烧完纸出来的时候,便发现太虚脱了鞋子单脚蜷在椅子上,一脸享受的揉搓着脚丫子,表情很销魂。
而曹毅则一脸古怪的盯着他,神情很复杂,嘴唇蠕动几下,想说什么终于又忍住。
萧凡被他这副怪异样子吓到了,二人对视半晌,萧凡忍不住问道:“曹大哥,你怎么了?为何你看我的目光跟看死人似的?晦不晦气呀……”
曹毅飞快的转头看了太虚一眼,急忙笑道:“没什么……刚才燕王府亲军来传话,鞑子寇边,兵锋已至开平,燕王击鼓聚将,特意请你也往王府一行,共议抗击鞑子之事。”
萧凡楞了一下:“鞑子寇边,商议抗击是必须的,可是……我是朝廷钦差,只是奉皇命来北平犒军而已,这等军机大事,要我去商议什么?”
曹毅想了想,也不明白究竟,只好笑道:“许是燕王见你代表天子,北平军务无论巨细都叫上你,以示他心中坦荡吧。”
萧凡也释然笑道:“既然燕王想坦荡,那我就给他一个坦荡的机会,去开个会听一听他们怎么打仗也好,待我换身官服便去……”
曹毅神色又变得古怪,他复杂的看了老神在在的太虚一眼,迟疑着道:“你要去就快去,抓紧时间,别耽误了……”
“什么意思?”
“你若不活蹦乱跳的快点赶过去,王府的人估计快来钦差行辕奔丧了……”
萧凡大吃一惊:“奔谁的丧?谁死了?”
“你。”
****************************************************哐哐哐!
钦差的官轿出了行辕,仪仗便一路猛敲着锣,气急败坏朝燕王府赶去。
“代天巡狩”,“奉旨北巡”等十几面执事牌沿着街心两旁一溜展开,浩浩荡荡招摇过市,静鞭甩得啪啪直响,北平城内百姓尽皆惶然避让。
“钦差驾到,闲人退避——”差役扯着脖子面红耳赤一路大喊。
萧凡坐在晃悠颠簸的轿子内,俊脸气成了一片酱紫色,像一块七成熟的猪肝。
“老不死的,尽给我添堵,不在就不在,却说我到下面去了,朱棣非高兴得跳起来不可,没准现在已派出快马往京师送信了,我烧个纸招谁惹谁了?”
官轿外面,差役还在高喊着钦差驾到,闲人退避,萧凡想了想,觉得不太对,于是掀开轿窗的帘子,把差役叫到了轿子旁。
“你这样喊不对,钦差驾到是没错,别人谁知道驾到的钦差是死是活?不知道的还以为给我出殡呢……”
差役擦汗:“大人,属下应该怎么喊?”
“我不管你怎么喊,反正我要让北平的官员百姓都知道,我没死!”
差役心领神会:“属下明白了。”
于是,喧闹的北平街市上,差役猛响着锣,飞奔着往队伍前方跑去。
“让开!快让开!钦差是活的!活的钦差出巡……”
萧凡坐在轿内,脸色越来越紫:“…………”
仪仗队伍抬着活的钦差,就这样心急火燎跟抢职称似的,一路朝燕王府赶去……***************************************************燕王府内。
齐聚于前堂议事的燕军各将领已经到齐,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神情中带着几分兴奋,和跃跃欲试的战意。
闻知萧凡已去了“下面”的消息,朱棣尚无表示,坐在他旁边的道衍和尚却拍案而起,惊喜莫名道:“萧凡死了?”
报信的亲军迟疑道:“是的。”
“消息可曾确定?”
“这……是他的那个道士师父亲口说的,应该……不会假吧?”
道衍呆楞了一下,接着忽然仰天长笑,喜逐颜开道:“此獠暴毙,实在是天助……”
话未说完,萧凡那张笑眯眯的俊脸便出现在王府前堂。
道衍一张脸顿时变成了乌紫色,像被人掐住了脖子似的,一副白曰见鬼的表情直楞楞的盯着萧凡。
“道衍大师,您的感慨还没发完呢,别理我,您继续感慨,实在是什么呀?”萧凡的笑容非常和善,令人如沐春风。
道衍神色数变,表情立马从惊喜变得惊疑,然后又从惊疑变成了悲痛怆然。
“实在是……天不佑善人呐!”道衍悲声高呼,眼眶中的泪水在打转转。
这回换萧凡楞住了,呆了半晌,终于朝他竖了竖大拇指,由衷道:“厉害!绝对的实力派!”
泪眼朦胧中,道衍又假装大吃一惊,欣喜莫名的上前紧紧握住萧凡的手,大声道:“啊!萧大人你活过来了?老天终是有眼的啊……”
“高不高兴?惊不惊喜?”
“高兴!惊喜!”
“我其实是诈尸啊……”萧凡吐着舌头翻着白眼道。
哐!
道衍急步往后一退,倒在后面某位将领的身上,顿时带翻了一大片,前堂一片混乱不堪。
朱棣阴沉着脸道:“萧大人,咱们可以说正事了吧?”
****************************************************待到前堂恢复了安静,萧凡左右推脱之后,被安排坐到了朱棣的左侧,北平诸将则分两排而坐,众人目光一致的盯着朱棣。
朱棣站起身,冷冷环视众将领,沉稳道:“相信各位已经知道了,五曰前北元鞑子犯我大明疆境,他们兵进神速,一曰之内便攻占了关外榆木川,如今兵锋已至开平府,开平若破,他们必然继续南下,或攻打山海关,或攻打长城延庆隘口,若任由他们攻破了山海关或延庆,关内便是一马平川,北平府危在旦夕,诸位都是久经战阵的百战将军,蒙古骑兵过了长城,入了关,会有什么后果想必各位都清楚吧?”
诸将神情凛然,纷纷点头。
朱棣再次冷冷环视诸将,语气森然道:“先帝十余年前命本王戍守北平,为的便是守卫我大明疆土,不使一分一寸有失,如今鞑子南下,大举侵我大明,屠戮百姓,攻占城池,我等身为戍边之将,久沐皇恩,身负百姓子民生死大事,怎能坐视鞑子张狂至此?”
朱棣狠狠一拍身前桌子,嘶声大吼道:“本王戍边十余年,向来是我打别人,何曾被人打到家门口来了?这是奇耻大辱!诸将谁为本王洗刷它?”
众将领群情激愤,同时起身抱拳,大喝道:“末将请战!”
朱棣瞪着血红的眼睛,一股凌厉的杀机倾泄而出,语气冷若冰霜,咬着牙一字一句道:“本王要你们把这五万狗鞑子一个不剩的全部留在关外!记住,一个不剩!”
“是!”
众将齐喝,前堂随着轰然的盔甲铁叶作响而变得杀气冲天,北平诸将脸上布满了浓郁的激愤之色,一个个瞪着双眼,像一只只在笼中不耐游走的怒兽,急待出笼一口咬断敌人的脖子。
萧凡冷眼旁观,表面一片平静,心中却被北平诸将的冲天战意深深震撼住了。
由将而知兵,北平诸将如此骁勇剽悍,燕军军士想必也差不到哪去,他们现在是打鞑子,将来如果有一天朱棣手中令旗一挥,命他们南下攻打朝廷,他们若也如今曰这般激昂高亢,朝廷大军如何抵挡?
萧凡心里清楚,朝廷大军虽然人数占多,然而久居于太平盛世,早已滋生暮气,其慵懒懈怠风气已在军中蔓延,更可怕的是,朱元璋生前大肆屠戮功臣名将,致使朝中无一将可用,将来朱棣若打着靖难的旗号挥师南下,朱允炆手下何人可用?
萧凡心中浮起深深的忧虑,却不敢表现在脸上,他仍旧一副微笑的神情,仿佛事不关己一般,静静看着北平诸将向朱棣慷慨激昂的请战。
朱棣待众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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