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笑什么?聊什么?预备铃打响了不知道吗?!”
老程是真的火了,刚开学班上同学就打架记过,他就无法忍受,现在更被这一幕气得不轻。
他将讲义重重往讲台一放,拿着长尺朝陆湛走来。
“还有你!被记过了不知道?再有一次你就被开除了!现在又欺负女同学?”
都说温和的人发火很可怕,老程也不例外,圆脸皱成包子褶,看见桌上的书,脸色大变,问陆湛:“这是什么?”
蒋柔心突然被提到喉咙,后背渗出薄薄的汗。
陆湛并不想气他,淡淡回复:“小说。”
老程拿起来翻了几页,刚好就是于子皓念得那段,一眼望去——
“亲亲!”,“啊上帝!”,“啊嗯银圣啊!”。
老程眼睛被针扎了似的,怒道:“这种不健康的书,你居然敢拿到学校来?!”
“你除了打架惹事,还传播淫·秽读物?!”
“这不是陆哥的。”
“陆哥怎么会看这种言情小说……”
同学们都知道情况,拿眼睛往蒋柔身上瞟,小声念叨。
“那这是谁的?”老程理智回来点,看了看封面,也觉得这好像是女生的,高声:“谁带这种不良读物来学校?!”
他必须要好好正一正班级风气,无论男女。
蒋柔指甲扣挠着掌心,心脏跳得愈发剧烈,砰砰砰的,她一直都是好学生,从来都没有遇见这样的事,羞耻且不知所措。
一缕头发垂在她白皙的脸颊,眼睫颤抖。
老程说:“再问一遍,谁带的书?!”
蒋柔将头发绕到耳后,挺了挺腰,歉意:“程老师,这是我……”
陆湛打断: “我带的。”
老程到底是数学老师,气过后,智商也回来了,拿长尺点点漂亮的封面,“你的书?!”
“你看这种书?!”
他打量着陆湛,少年健硕英挺,浑身散发着钢铁直男气息,怎么看都不像爱看书的,更别说这种小言情。
“班长的…”
“班长还真是……”
蒋柔听见这些窃窃私语,再往前走一步,瞥一眼陆湛,“不是,这其实是——”
“我不能看?”陆湛对上她的眼睛,眉眼漆黑,眼里有暗光。
他转向狐疑的老程,脸上挂了无所谓的笑,说:“这书我的,我可喜欢看了,不行?”
“男女帆板RS:X级刚刚结束第十轮比赛。”
“方南以净总分17分暂列男子组第一名,宋小花以净总分14分暂列女子组第一名……”
蒋柔揉着迷糊的睡眼,起来穿崭新的校服。
黑色的长运动裤,侧面有一条白色杠子,上身是夏季短袖校服,也是白色,款式很普通,却比她先前红蓝相间的初中校服好看太多。
蒋柔对着镜子照了照,心里充满对高中生活的期待。
“男子组第二名的是刘成鑫,他在最后一轮的比赛中稍有失误……”
电视机的声音断断续续。
推开房门,果不其然蒋国海正在聚精会神看他的帆板比赛。
“爸爸你小点声。”蒋柔望了一眼卧室的方向,“妈妈还在睡觉呢,你别吵到她,她现在需要多休息。”
蒋海国这才想起老婆怀二胎,离预产期没多久了,正需要睡眠,赶紧摁着遥控器将声音调低。
“豆浆机有打好的豆浆,桌上有茶蛋和油条。”
“嗯。”
蒋柔洗漱完,一边吃,一边也往电视上瞟。
因为帆板比赛场地过大,视频往往只能看见出发、回来,和一些俯视的片段。在大型赛事中,帆板比赛的镜头也不太多,远不如田径项目,比如100米,跨栏,跳高等吸引人,她很快没兴趣地低下头。
蒋海国看到他喜欢的运动员这一轮没发挥好,导致名次直接下降,非常心痛。
“爸,你不吃饭?”
比赛结束,蒋海国坐到餐桌边,拿起筷子,自顾自说:“我给你弟弟写了本训练手册,等他长大了,肯定比这些强!”
“您怎么知道一定是弟弟?”蒋柔笑问。
听见这个问题,蒋海国神色一变,“柔柔啊,爸爸可不是重男轻女,只是女孩子家,爸爸真的不忍心你们练体育,所以才希望这次是个弟弟。”
蒋海国说着,望向面前的宝贝女儿。
蒋柔皮肤很白,是一种水润清透的象牙白,面孔清冷秀美,长发束成马尾,泛着棕色的发梢软软垂在白色校服上。
这样气质清淡、柔婉的女儿,他哪里会舍得让她去练帆板,终日在烈日下乘风破浪?
所以蒋海国迫切希望,有一个男孩来继承自己的衣钵,完成自己年轻时的梦想。
“爸,今天是天中开学的日子。”
蒋柔吃完饭,背着书包走到门口,转头来看爸爸。
“嗯……”
宝贝女儿第一天上高中,还是全市最好的高中,蒋海国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但他脑子里此刻全是帆板比赛,一出口,竟是:“那个…天中的帆板队很不错。”
蒋柔见高大魁梧的爸爸露出尴尬的表情,忍不住笑了,颊边两个小小的酒窝,
“知道了爸爸,我会好好学习的——”
门关上,带动着夏末的微风,飘进一股清新潮湿的气息。
*
琴市天中。
校门口很热闹,马路上停满私家车,穿着校服的同学们三五成群地闲聊着,小卖铺门口更是聚集更多学生,拥堵熙攘。
蒋柔不得不从自行车上下来,小心翼翼地推着车把。
穿过大开的电子门,是一道有些窄长阴凉的路,另外一侧紧挨着山,繁茂的树杈从墙壁伸展过来。
空气清新,蒋柔深吸一口气,心情愈发明媚。
再往前就是教学楼,灰色的求真楼前竖着一道电子屏,上面滚动着热烈的红色字体。
欢迎新同学!
欢迎陆湛同学归校!
欢迎新同学!
欢迎陆湛同学归校!
……
蒋柔多看了几眼那个与“新同学”同等地位的名字,觉得有点眼熟,但一时想不起来。
看了一会,她收回目光,低头寻找自行车棚。
天中的学生大多家庭富有,骑自行车上学的不多,车棚里只有一排,其中还有好几辆,都是一看就好贵的那种自行车。
她停好车,埋下头上锁。
“陆哥,你回来了,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
就在这时,后面传来一道娇娇嗲嗲的女声。
蒋柔下意识往那边看去,视线里,先是一只滑板。
也是受了父亲的影响,蒋柔对于“板”这个东西非常敏感。
黑色的一块板,形状张扬,上面印有嚣张肆意的涂鸦,价格不菲,稳稳地被主人踩在脚下。
然后她看见那只滑板的轮子往后滚了滚。
“你谁啊。”滑板的主人双手抄兜,说。
懒散的声音,有一点少年独属的沙哑,还带着世事无谓的野性。
“你…你说什么?”
蒋柔的目光跟着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