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要杀他?
“好二弟,我来找你了。”赵四海从树影中走了出来,声音阴冷,“病书生用毒果然举世无双,那晚你的毒烟竟然害得哥哥卧床将近一个月才恢复元气,不过哥哥恢复的很是及时,听说官军正准备围剿二龙山,哥哥来跟你打声招呼,在官军到来之前,你们一个也别想下山。”
季明韶心中一凛,不好,赵四海是想把他们困在山上,只等官军来时一网打尽。
他立刻抽出几枚银针一齐向赵四海射去,赵四海倒退着向后,忽地探手从树后抓出一个人挡在身前,寂静中众人都听见一声女人的呼叫,却是余秋。
“三妹对你那么好,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赵四海得意地夹紧余秋的腰肢,用她遮挡着自己的身形,“二弟,解药给我。”
“二哥,你不用管我,快走!”余秋忍着疼断断续续的说,“无影阁的杀手全部来了,大哥想破解你的毒,所以才引着你出手。”
“好三妹,你对二弟还真是情真意切啊!”赵四海咬牙切齿,“二弟,你给不给解药?”
季明韶没有犹豫,立时扔过了几个瓶子,赵四海一手抓住,长笑着夹起余秋,飞快地退回了黑暗之中。
四周重新恢复了寂静,寂静中隐藏着无数危机。
“我去叫他们都起来,连夜下山!”阮宁说道。
“不行!”季明韶拦住了她,“无影阁都是杀手,白天对敌已经很困难,夜里我们更不是对手。”
“那该怎么办?”阮宁有点紧张,她从没处理过这么复杂的情况,更何况对手是一群杀手。
“用毒。”季明韶说道,“叫大伙儿都起来,四处点上火把,聚在一处,免得被无影阁偷袭。”
人很快都聚在了刚盖好的新房附近,阮宁站在凌乱的砖瓦中间挨个清点人数,少了七八个人,阮士信一一去寻了,沉着脸说:“都死了。”
不用说是无影阁下的手,众人聚在一起,都觉得毛骨悚然。他们中大部分人一个月前还是老实巴交的农民,即便上山落草之后也是顺顺当当的,所以从没觉得这条路有多险,然而现在,危险就在面前,无处可逃。
几个胆小的女人哇一声哭了起来,阮宁扬眉,高声说:“怕什么,无影阁敢动咱们,就叫他血债血偿!”
在越来越浓重的夜色中,大堆的篝火烧了起来,闪烁的火光映照着神色各异的一群人。罗解坐在最外围,忍不住向阮宁看去,她脊背挺直地坐着,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季明韶轻拍着她的手背,低声安慰。
他不在的时候他们竟然这么亲密了,罗解一阵心酸,连忙转开了脸。
火光渐渐小下去,天边渐渐泛出月白色,罗解在短暂的睡眠后睁开眼睛,季明韶不见了,阮宁双眉紧锁,警惕地四下张望。
女人们张罗着简单的早餐,山上已经很冷了,罗解搓着手吃了一个山芋,身上总算暖和了些,就在此时,季明韶回来了。
他拿着许多草药,很快在四周围了一圈,掺着干柴点燃后,又向火里面倒了许多药丸。
诡异的气味在空气中飘散,被火圈围在中间的人们窃窃私语,不知道这是要做什么。半个时辰后,季明韶又消失了,再出现时,手里的长剑滴着血,他朗声说:“杀了十一个,无影阁短时间内能召集到的杀手最多一百,大伙儿放心,用不了几天就让他们全都完蛋!”
火圈中爆发出一阵欢呼,罗解夹在中间却有些疑惑,他是怎么做到的?
“火圈里是□□,趁着风势往下走,藏在这一带的杀手都逃不掉。”阮士信看出他的疑惑,低声解释,“咱们的火堆里有解药,昨晚咱们一直闻着,所以没事。”
罗解恍然大悟,心里渐渐平复下来,原来毒不但能杀人,也能救人。
这一天山上的人处处提防,无论做什么都是结伴而行,天色大亮时阮宁带着人试图下山,却被无影阁一阵乱箭挡了回来,情绪顿时有些焦躁。
“你等我。”季明韶握了下她的手,转身离开。
他一手创建了无影阁,对阁中人的行事风格自然是了如指掌,很快除掉了下山路上的几个暗桩,再回来时所有人又是一阵振奋。
赵四海坐不住了,他带着余秋再次出现,余秋没有吃解药,那些药被随行的大夫拿去研究了,赵四海面色狰狞:“好二弟,你要么束手就擒,要么就看着三妹死在你眼前。”
“二哥,”余秋突然撞向了赵四海的刀刃,“不要忘记我,我心里一直都有你。”
“为什么,你为什么!”赵四海疯了一样摇晃着怀里越来越凉的人,“我不会杀你的,你为什么要为他寻死!”
没有余秋的阻挡,季明韶的一把银针瞬间射进赵四海的身体,他面容扭曲,在生命最后一刻还是无法甘心,只喃喃地说:“凭什么,凭什么……”
赵四海一死,无影阁群龙无首,四处逃散,山上的人很快收拾了往下逃。众人商量好了化整为零,分散逃向各处,等风声过后再回二龙山。
“阮伯父,家父请您去泗水,那边有他在,绝不会有事。”罗解诚恳地邀请。
“不了,”阮士信拍拍他的肩,“替我谢谢你爹,我们现在惹上这种大事,不能给他添麻烦,你赶紧回去,别被人发现了,我自有地方投奔。”
罗解好说歹说也没能劝动他,只好一步三回头地走了,他自嘲地想,这次来也不算全无作用,至少他可以死心,她跟他再也没有任何可能了。
阮士信打算去投奔数百里外几个跟绿林有来往的朋友,他原本想自己一家人走,然而一些没了主心骨的佃户死活都要跟着他,说不得只好带上,浩浩荡荡也要二三十个人,虽然尽量拣着小路走,昼伏夜出,但一路上还是引起了注意。
“爹爹,咱们不能继续带着他们。”躲在山坳里等天黑时阮宁有些焦虑,“太招摇了,早晚要被官府发现。”
“唉,我也不能丢下他们不管。”阮士信长吁短叹。
“咱们在官府里挂着号,相貌身材都有记录,他们都没有案底,不会被认出来的,”阮宁说道,“不如让他们分散成几组,岔开时间分头走,总之不能再像这样混在一起。”
“我再想想。”阮士信还是犹豫。
“就是他,中间坐着那个就是阮士信!”对面的山头突然传来阮士明的声音,“老爷们,赶紧抓住他就能领赏了!”
阮士明被李县令关在县衙大牢拷打了十几天,他卖光家产到处托关系,终于在李县令毒发身亡后被释放,阮青因为多次受刑已经有点不正常了,被他二两银子卖给了一个老屠夫,他恨透了阮士信,觉得都是被他害到了这个地步,所以一听说朝廷要围剿二龙山,立刻自告奋勇前来带路。
因为带着那些佃户,阮士信的行踪很快暴露了,阮士明兴奋地跟着官兵一起过来,当场指认了自家兄弟。
望着对面山头密密麻麻至少几百人的官兵,众人都有些绝望。那些佃户很快抛下武器大喊饶命,季明韶摔出了几个雷火弹,顿时起了滚滚烟火,借着烟雾的掩护,他低声向阮宁说:“去那个山洞躲着,我引开他们!”
阮宁只来得及说了一句“你小心些”,就被阮士信拉着飞跑了,那个山洞是他们早上打探地形时发现的,洞口悬着瀑布,看起来没路,其实里面弯弯曲曲有十几里长,中间还有几个出口通向各处,也不用担心被瓮中捉鳖。
阮士信背着陈氏,拉着阮宁,一鼓作气跑到了山洞里,借着水声藏住了动静,拼命向里面跑。也不知跑了多久,直到身后再也听不见任何动静,直到阮宁心神不定,再也无法向前。
“爹,我去找季明韶。”阮宁断然转身,向阮士信说道,“你护着娘,如果有危险就跑,不用守在这里等我。”
“宁宁!”阮士信扯住了她,“你放心,季明韶是有真本事的,不会有事。”
“再有真本事也架不住人多。”阮宁拽出了袖子,撒腿向外跑。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跳出洞口时水声依旧很响,遮盖了四周所有的声音。阮宁觉得心跳得越发厉害,一股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走出几十米后,路上开始有有官兵的尸体,面色青黑,显然是中毒身亡。阮宁稍微放下了心,用毒的话没人比他更强,应该不会有事。
再走几步发现了一个受伤的佃户,他指着前面说:“季公子在那边跟他们打。”
阮宁的心重新悬了起来,她飞快的奔跑着,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又看见了阮士明的尸体,他身上有刀伤,死不瞑目。
阮宁没有停留,继续飞奔,天已经完全黑了,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伸手不见五指。她不敢叫季明韶的名字,怕被官兵发现,直到她踩到一具还没变硬的尸体,进而发现一大片一大片如同被砍倒的麦秆一般的官军死尸。
尸体堆的正中间是季明韶,他身上流出的血已经干涸,却还不肯咽气,似乎在等她。
“季明韶!”阮宁扑过去抱住了他,“药呢?药呢?怎么救你?”
“救不了了。”季明韶艰难地笑了一下,抬手去摸她的脸颊,“等我死了你把我烧成灰带在身上,不要抛下我。”
他吃下了自己亲手做的毒丸,激发出身体最大的潜能,也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毒丸,哪怕被他一滴鲜血溅到,也会当场毙命。
血污的手无力地垂了下来,阮宁耳边传来了标准女声恭贺她任务完成的声音,她木然地吩咐:“救他。”
季明韶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当他在瀑布下洗干净一身毒血时,迎上的是阮宁沉沉的目光,她搂住他湿湿的脊背,轻声说:“成亲吧。”
半个月后,陆续有十几个州县举兵做反,朝廷很快土崩瓦解,对二龙山的围剿不了了之。阮宁重新回到了二龙山举起反旗,招募流民,共建山寨。
一个月后,阮宁和季明韶完婚。
两年后,二龙山成了最大的八处反王之一,那个威风凛凛的女头目阮宁却消失了,任凭季明韶疯一般的寻找也找不到。
“宿主,这次你怎么不要求留下来一辈子?”标准女声好奇地打听。
“废话,天天催生,谁受得了?”阮宁翻了个白眼,她快被陈氏和阮士信的男女混合催生大法逼疯了,就连季明韶最近也跃跃欲试,看着别人家的小奶娃不停地明示暗示。
“就这么简单?”标准女声显然不相信。
“就这么简单!”阮宁轻哼一声,敢逼她生娃?季明韶,你承受不起这个后果!
(《女大王的压寨相公》全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