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行动,也许她真的能逃掉?
午膳时,阮宁指了指自己案上的两个菜:“这碗鱼肚和这个白虾拿去赏给阿墨。”
宫女答应着拿起来走了,嬷嬷在边上念了句佛,这两天公主一看见那个半大小子就跟乌眼鸡一样,太失身分了,不过现在看来,公主已经恢复正常,阿弥陀佛!
阿墨看着眼前这两个精致漂亮的菜色,这是为了迎合她的口味,特地找了陈国的厨子做的,她又拿来赏给他,有趣。他抬眉含笑,向着高松说:“伴伴,她无缘无故向我示好,又打的什么主意?”
高松心情很好,阿墨一生下来就是他贴身服侍,这十几年里从未见他对任何事物保持这么久的兴趣,尤其是对女人。他看得出来,阿墨很喜欢这个陈国公主,阿墨喜欢的,就是他喜欢的。
于是高松笑眯眯地说:“奴婢觉得公主心思单纯,很好相处。”
阿墨夹了一个白虾,悠悠地说:“喜怒哀乐都挂在脸上,真不知道她在皇宫这种地方是怎么活下来的,闹得朕都有些羡慕陈皇了。”
他眼中带着笑意,又夹杂一丝阴冷,天伦之乐,承欢膝下什么的,这些在他的人生中从未有过,在季国的皇宫中也从未有过,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冷血,季国的铁骑才能纵横捭阖,无人能敌。
但在此刻,他觉得陈皇那样窝窝囊囊、热热闹闹地活着,也是一件很值得羡慕的事。
既然她又打鬼主意,不如配合一下,反正,挺有趣的。
阮宁在等着阿墨前来谢恩,等了大半天也没等到,这让她很是纳闷,但又不好追着去问,于是晚膳时,她又命人拿了两碗菜给他。
这回总算等到他了,他优哉游哉地晃悠着走过来,伸手又递过一个河豚,这回是面塑的。
阮宁忍着气接过来,干笑了两声,等她利用完了他,一定把他的屁股打开花!
“公主可是有什么事找我?”阿墨见她接了河豚,越发笑得开心。
“没事,呵呵。”阮宁很懂得循序渐进的道理,现在要他帮忙还为时过早,要用小恩小惠打动他,等他放下戒心,再哄他帮忙也不迟,“你孤身一个人出来这么久,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我家里的人呀,”阿墨笑着重复了一遍,突然话锋一转,“都死光了。”
阮宁吓了一跳,不禁对他生出了一些同病相怜的感觉。没想到他竟然和她一样,都是孤零零的在这个世上。
她声音低了许多,带着一丝自己也不曾觉察到的温柔:“你几岁呢?”
“就快十七了。”阿墨又是一笑,“你放心,我家里没几个好人,死绝了最好。”
阮宁:……
为什么你没有一次按常理出牌啊啊?
这话没法谈了,阮宁瞬间又气得鼓鼓的,把那个面塑的河豚往他怀里一扔,板着脸说:“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阿墨嘿嘿一笑,小虎牙闪着白光:“再有两天就到季京了,公主马上就要入宫了呢。”
只剩下两天了?阮宁心里一凉,禁不住脱口问道:“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阿墨摸摸下巴,似乎挺感兴趣。
阮宁凑近了在他耳朵边上悄悄地说:“我每天坐在马车里不能出去,闷得很,我想出去逛逛。”
她甜丝丝的气息拂在阿墨的脸颊上,阿墨的笑意更深了,原来她打的是这个主意……他假装没听懂,说道:“你可以跟高总管说,或者跟嬷嬷说说,让她们带你出去逛一会儿呀。”
这个傻子还挺不好糊弄的。阮宁想着,继续花言巧语:“他们不会答应的,他们都怕我又跑丢了,但是我真的好闷啊,我就想偷偷出去逛一会儿,再悄悄地回来,只要不被人发现就没事,你能不能帮帮我?”
阿墨觉得耳朵眼儿里有点痒痒的,是被她说话时的气息吹到了,她的嘴唇像小巧的菱角,中间饱满,两边尖尖翘翘,让他觉得煞是可爱,而且很甜,他想要再尝一口。于是他咧嘴一笑,问她:“怎么帮?”
阮宁喜出望外,果然是小屁孩,还是挺好哄的!她连忙说道:“等大家都睡了咱们悄悄出去,你帮我支开卫队,我逛一会儿就回来找你,咱们再悄悄地回来。”
她观察过的,支开宫女和嬷嬷并不很难,但是卫队日夜守护在院外,不是很容易糊弄过去,需要阿墨的配合。
“好,今晚二更,我来找你。”阿墨把面塑的河豚往她手里一塞,“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什么要求?”阮宁有些意外。
“你得让我咬一口。”阿墨指指自己的上唇,“你上次咬了我,现在还有疤,我得还回来。”
阮宁脸上一热,差点就要翻脸,想了想又摆出一副笑容:“行,不过要等我回来了再说。”
笑话,她可不准备回来,做梦去吧。
二更鼓响,早已睡下的长乐公主忽然掀开了床帐,就见她穿得整整齐齐的,腰里还缠着个小包袱,蹑手蹑脚地下了床。
今天十分凑巧,原本她还在盘算着用什么借口把宫女和嬷嬷支开,没想到高松突然把她的人都叫过去教习季国的宫规,只留了两个小内监在门外伺候,阮宁大着胆子走出来一瞧,那两个小内监也不知道哪里去了,正是天时地利人和,逃跑的绝佳时期。
院门开了一条缝,阿墨闪身进来,丢给她一件内监的衣服:“穿上。”
还真是聪明!阮宁心花怒放,连忙躲进屋里换好,再戴上内监的黑纱帽,看起来就是个俊俏的小内监。
阿墨咧嘴一笑:“你跟在我后面,我带你出去。”
阮宁果然跟在他后面,躲躲闪闪地出了院门,不远处就是几个把守的卫士,夜里还有巡逻的卫队时不时经过,阮宁躲在阴影里发怵,阿墨咧嘴一笑,低声说:“我去引开他们,你赶紧溜。”
他走过去,跟卫士不知说了什么,很快那几个人都跟他走了,阿墨回头向着阴影处挤挤眼,跟着一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阮宁跑得飞快,一口气冲出了大门,门外静悄悄的,只有屋檐下挂着的纱灯笼散发着柔和的光芒。
阮宁向着来时的大路飞跑了过去,很快,身后响起了另一个人的脚步声,那人还在喊她:“喂,等等我。”
阿墨。
天,简直是狗皮膏药。
阿墨三步两步追了上来,笑着说道:“我突然觉得夜里出来逛逛也不错,我跟你一起。”
阮宁绷着脸没说话,好吧,她一定能找到机会甩掉他。
可这个机会一找就是大半夜,天快亮时她仍然没能甩掉他。
阮宁的脸黑得像锅底,终于忍不住发了脾气:“你有完没完,我说了想一个人逛逛!”
“可是你万一不回去,我怎么办?”阿墨皱着眉毛,“你还欠我咬一口。”
该死!
蒙蒙晨光洒下来时,阮宁再也走不动了,她靠着一棵小树蜷成一团,昏昏沉沉地睡着了,两只手还紧紧压着腰里的包袱,睡梦里也怕被人偷去。
阿墨的精神依旧很好,他坐在她旁边,兴致勃勃地打量着她,真是傻的触目惊心,怎么会想到让他帮忙逃跑呢?要不是他提前打好了招呼,就凭她的能耐,连房门都出不去。
可见这世上活得快活的,都是头脑简单的,阿墨咧嘴一笑,有趣。
阮宁睡了很久,一直到刺眼的阳光照着眼皮,这才揉着眼睛醒过来。
“喝水吗?”阿墨的声音突然响起,跟着就见他笑嘻嘻地递过了银水壶。
这个狗皮膏药,怎么还在!
路上突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阮宁心里一惊,一骨碌爬起来正想往草丛里躲,阿墨突然抓住她的手,说:“你逛好了没?该回去了,我等着你还我。”
“撒手!”
阮宁急得抬脚踢他,拉扯之时马蹄声已经近在咫尺,跟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了起来:“阿阮!”
阮宁应声回头,隋缓正从马背上跳下来,目光触到阿墨时,隋缓脸色一变,立刻单膝跪下,道:“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