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bsp; 这几年,雍州太平,沈督军也大势大,把雍州城内敌手肃清了不少,安全问题得到保障。然而保守的博尔济吉特氏家老福晋,又产生了新的烦恼,唯恐家中这根嫡出的独苗,被那些血统低贱的人拖下水。
当下这种不土不洋的社会,沈老太太深恶痛绝,在她看来,还是前朝泾渭分明好!
“那不送去学校,放在家中,姆妈您年岁也大了,慕贞又是个古板脾性,况且无论是燕子居,还是慕贞那个院子,里里外外都是丫鬟仆妇一大堆,男孩子在那样的环境长大,总归不大好!”
沈老太太条件反射要反驳,可想想又咽下了。
作为往昔的喀尔喀亲王福晋,老太太目光却没有那样短视。固然疼爱沈洛琛,却不能只顾其吃穿,重点是要为其前途考虑。
沈督军作为一方督军,将来要继承他的身家,没有过硬的军事本领可不成!俞鸿铭就是例子!现在谢洛白回来了,若是再放纵小孙子几年,等洛琛长大,岂非连汤水都不捞不到。
“那你打算怎么办?总不能也和老二一样,送去国外留学吧?若是弄去军中历练,我可不依!”
沈督军闻言就笑了。
老太太嫌弃军中苦累,可把这样一个纨绔小少爷送去,他的部下心中肯定也是极其不愿的。
而国外,天高水长,沈洛琛不是谢洛白,没有高度的自制力,送出去,别说成材,万一沦为废人才糟心。
这两条路沈督军压根就没有想过。
“洛白在洛琛这个年纪,已经上过战场。洛琛比不上他哥哥,却也不能落下,我打算把他交给他哥哥!”
沈老太太还没有消化儿子那一句小孙子不如老二,乍一听到居然还要把洛琛交给活阎王手中,当即就不干了!
“你什么馊主意!如果把洛琛交给老二,岂非是羊入虎口,谢洛白还不把我的洛琛折磨掉一层皮!我不同意,若是如此,还不如把洛琛送去国外!到时候学成归来,给他在军中安排个职位就行了!”
沈督军被气笑了。
“到时候给他安排的职位,是不是还不能受苦受累?我看,军中也不用了,洛琛就跟着您和慕贞,左右有你们盯着,他不会吃亏!”
孝顺的儿子陡然发怒,老太太也不含糊,当即就和沈督军翻旧账。
“怎么了!早上老二那个不三不四的媳妇来我这里闹了一通,你非但不去评理,现在又要送走洛琛。我看国外也不用去了,你干脆把我们三送到漠城吧。苏完瓜尔佳家还没有死光,我和慕贞,都是有娘家的人!”
越说越不可理喻,对方虽是自己的母亲,怎么也这般难以沟通,难怪当年会把信芳气走。
沈督军忍着起,也开始和母亲盘算。
“您不说也罢了,既然提到这件事,那做儿子的也和您清算清算。洛琛掉水里,被溪草救上来,燕子居的仆人看得清清楚楚,您不但不信,还出声辱骂,由您这样做长辈的吗。新媳妇上门头一遭,就给人这样难看,若是咱们还在燕京府,定然会被其他府邸笑掉大牙。”
沈老太太念旧思古,怀念燕京曾经的一切,怎能忍受沦为燕京的笑柄,当下更怒。
“果然出自那样的脏地方,我都没有开口,那个贱丫头就到你旁边嚼舌根了!真是丧门星。”
沈督军眸中闪过一道阴霾。
“您不开口,是打算息事宁人吗?还不是任由下面人猜忌传播胡乱言说。不知道的,还以为您忍声吞气,知道的,才知道您这一遭杀人于无形。没有您的推波助澜,当年信芳会和我和离吗?”
沈督军的话,令沈老太太又是震惊又是心寒。没想到儿子与其分开了十几年,竟然还心心念念着她,沈老太太抬高了声音。
“她一个侧福晋,还想翻了天去?当时就不应该让她过门!”
沈督军也怒了。
“我好端端的要和您探讨洛琛的求学之路,您却无理取闹。罢了罢了,您要去漠城就去吧,您和慕贞好好商量商量,届时需要我做什么,我来替你们准备。”
说完,沈督军一个转身决绝而去。
这一场争吵,比早间那一场溪草持枪闹剧还要传播地迅猛。
沈老太太也是个自尊心极强的人,她不哭不闹,当下就指挥燕子居的佣人收拾细软,势必要和儿子一刀两断,回漠城小朝廷,继续做她的前朝贵妇!
可就苦了沈慕贞,她比老太太年轻一辈,眼光也要更通透一些,那个被日本人统治的傀儡小朝廷,根本不是她的向往。
而让她更郁闷的是,她一句话也没有说,就被督军一并扫地出门,连带幼子也不要了。
沈慕贞一接到消息就赶紧去劝诫老太太,发现老太太冥顽不灵,只得又去沈督军那活动。
主子们乱成一团,佣人们也心慌难安,整个督军府气氛都很压抑。
而小洋楼中唱片机旋转,新晋歌星姚殊曼的声音在大厅中回响,谢洛白才踏入大门,就看到了他的小妻子坐在沙发上吃蛋糕,表情闲适,丝毫没有被老太太放的那句“狐狸精雀占鸠巢”吓退了。
名声是什么?溪草已经声名狼藉了,无所谓再糟糕一点。
也只有沈老太太这些未经历风雨的贵妇,才把流言蜚语当成天大的事。
谢洛白挥手让佣人们下去,脱下军装外套,过去很自然地揽住溪草。
“才一天,就搅得督军府天翻地覆,二爷果然没有看错你。”
他声音很低,而说这句话时,他俯低身子,阵阵热气拂在溪草的耳廓上,让溪草的耳尖微热。
“我可不敢邀功,之所以这般,也是因为沈督军在乎姨妈和你。”
溪草不自在地推开他,谢洛白却早已意识到她的动作,越发揽得更紧,而漂亮的棱唇已经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额角,眼看就要落在她的唇上。
溪草推拒,谢洛白好似来了兴趣,起了逗弄之心,好似拿着逗猫棒的主子,虽未实质动作,却让下首猫儿累得气喘吁吁。
直到女佣素菊战战兢兢的声音响起。
“二爷、少奶奶,夫人把小少爷送来了,说是督军的安排,现在人在外面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