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间的火光为之一暗,沈岳亭眉尖一挑,以掌化剑,竟也发出一声铿鸣。双手抡转起来,叠浪奥义再次触发,重重掌风似是绘成一面巨大圆盾,任是漫天箭雨,也近不了他的身。
一阵箭雨过后,沈岳亭凭着一双肉掌,竟是毫发无伤。
柳逸群恼羞无比,大喝一声“放箭”,第二轮箭雨接踵而至。沈岳亭顿感不妙,与楚玉山大战方休,气海难免空虚,当下只得边挡边退,心中却是急思策略。稍不留神,左肩便中了一箭。
柳逸群一看大喜,不禁拍手叫好,口中连声疾呼。
沈岳亭肩上鲜血长流,正自苦苦支撑,却听一声大叫:“沈兄,让楚某送你一程!”
沈岳亭心中咯噔一下,一时大意,竟是忘了楼里还有一个楚玉山,此时自己的后背全然无防,楚玉山若是出手偷袭,自己凶多吉少。想到此处,一声刺耳的爆鸣已在耳边响起。
沈岳亭知道避无可避,眼睛一闭,心道:罢了,怪就怪自己信错了人,轻易相信了楚玉山……
忽然,沈岳亭耳边一阵生疼,竟是一黑色物事激射而过,定睛一看,正是楚玉山的断剑“玄谷”。
玄谷去势甚猛,而且极其突然,柳逸群只觉得喉间一凉,身子便动弹不得了。
玄谷余劲未消,一路贯穿而去,柳逸群身后一条直线,无一幸免。最后刺入石墙,几乎全没。
直到此时,柳逸群的喉间方才喷出大片血雾,眼中满是不信,双唇微动,似是要说什么,却已颓然倒地,再无声息。
沈岳亭大惊未定,一人却从背后轻轻拖住了自己,回头一看,楚玉山面带微笑,缓缓说道:“方才楚某话未说完,其实门外早有埋伏,哪知沈兄如此着急。怎么样,楚某这招‘一去不回’可算精妙?”
沈岳亭感激一笑,心中暗道惭愧,方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楚玉山道:“柳逸群已死,门外之人群龙无首,只算是乌合之众。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楚某即可,沈兄大可赶去开宝寺了!”
沈岳亭心情激荡,抱拳道:“大恩不言谢,待我救得妻小,再请楚兄痛饮一番!”
楚玉山豪迈道:“好!这笔账楚某可是记下了!哈哈!走,咱们一起出去!”
沈岳亭亦是笑道:“好!一起出去!”说罢随手拔了左肩的箭矢,当先一步,迈出门去。
门外尚有弓弩无数,只是柳逸群一死,众人再无放箭的理由,加上沈、楚二人气势非凡,弓弩手竟然散了大半。
沈岳亭冲入人群之中,随手抢过一匹快马,单手荡开了几支羽箭,回头大叫一声:“楚兄!来曰再聚!”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几个带刀的近卫欲要阻拦,却是纷纷倒地,喉间血流如注,只见楚玉山十指如剑,左右翻飞,强横的剑气无坚不摧,犹自大笑道:“哈哈,好个来曰再聚!”说话间,又让十几个弩手没了姓命。眼看沈岳亭安全逃离,楚玉山再无顾忌,神功所至,长发衣角均可伤人,原本的杀局很快崩溃,再过一阵,场间再无一人敢于上前。
楚玉山大笑道:“东京柳家,再无男儿!”
话音方落,忽听一声鹰啸,一支黑箭破空而来。
楚玉山瞳孔骤缩,单手抓住来箭,没想此箭威力巨大,来势丝毫不减。楚玉山足尖一点,飞速后退,直退了百步,箭势方有减弱。楚玉山瞧准时机,身子一侧,手中一放,堪堪让了过去。
那箭一路射去,毫无坠势,不知所踪。楚玉山此时才觉手掌剧痛,低头一看,掌上竟有一道黝黑的焦痕。楚玉山沉声问道:“不知哪位高人,为何偷袭楚某!”
此时柳家之人死的死,跑的跑,漆黑的夜色之中,已无一丝声息。
楚玉山心中一冷,寻思道,江湖中何时出了个神射手?就在此时,一声鹰啸,又有一箭从夜色中飞来。楚玉山不退反进,冷笑道:“这回楚某早有准备,看你还有什么能耐!”说罢高高跃起,看似就要轻松躲过这一箭了,却听一声巨响,那箭竟是凌空爆炸,肉眼可见的碎片四向散射,楚玉山只觉得一阵剧痛,腰间便已中了招,身子不由跌了下来。
鹰啸再次传来,一支黑箭箭身极短,似是算准了楚玉山落下的位置,直向他下方射来。楚玉山无处借力,只得催动内力,发出一道无形剑气。没想剑气与那黑箭一撞,黑箭即可爆炸,震天的巨响响彻十里。
烟尘散去,楚玉山支离破碎,全身焦黑,已然断气,一代剑豪,终究没有敌过小人的算计。
一个身披黑甲,面容阴冷的男子从夜色中走了出来,手握一把奇形怪状的武器,那武器似是好几把不同大小的弓弩叠加而成,其上装载着长短各异的弩箭。
几个柳家的弩手跟在黑甲男子的身后,其中一人忽的跪了下来,高声道:“恭喜家主,除了这恶贼,为老家主报了仇!”其余几人紧跟着跪下,一同叫道:“恭喜家主,贺喜家主!”
黑甲男子冷冷地看了眼楚玉山的尸体,忽的仰天大笑,笑声越来越响,直入云霄。
一滴雨点落了下来,然后是两滴、三滴,最后,瓢泼大雨洒了下来,老天也像是落井下石一般,为血腥的长街更添了分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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