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百分之九十的人,不是锁定着她的方向,就是把注意力放在了“二把手”明世的身上。但是很奇怪的是,有几个从制服推断应该军衔颇高的人,却在这个可以凭借“救主”邀功的时机里,紧张兮兮地朝着另一个貌不惊人的卫士靠拢了。
元岁再次盯向那名声音沙哑的中年人时,不太意外地发现对方也正在看她。
中年人似乎是用余光扫了一眼下意识朝他聚集过来的下属,望着元岁的神色稍微有些无奈的样子,最后才举起一只手,朝她虚虚的竖了个拇指。
元岁也笑了一声,接着扣动扳机,冲着它把所有子弹打空。
中年人的脸色突然变了。元岁看着它从旁边就近揪着一个人挡在胸前充当肉盾,带着一条伤腿跌跌撞撞地朝着门口后退,两颊的肌肉却古怪的鼓起,也不知道是不是“调整外貌”太多次的后遗症。
一发子弹擦过手臂的同时,元岁带着一身不轻不重的伤,冲着它笑了。
“你已经输了。”她无声地比划着口型。
一把手术刀被线绳牵引着,穿越层层叠叠的人群,在空中划出一道水平的亮光,随即直直刺进中年人的脖颈。
许多原本还在朝着元岁开枪的手忽然呆滞了。血柱喷在了中年人身前的肉盾衣领上,两个紧贴着的人脸上讶异的表情非常同步。
但元岁是已经吃过一次亏的人。所以很快,更多的手术刀从各种方向朝着中年人扎去,无声替线的主人表达着,没有亲眼看到它倒下之前,就绝对不会掉以轻心。
“我就说,我不会看错人的……”用力按住腹部的贯穿伤,明世带着一身的冷汗,用身旁的人听不懂的人类语言默念着。
混乱中,四散的线绳已经勾住了帐篷骨架的每个部分。确认对方的出血量和脏器损坏程度已经没有抢救的可能,元岁将没有子弹的手枪平抛出去,砸到了一名士兵的脸上,接着抓着病床边的栏杆一个飞踢,和身边的所有人稍微拉开距离,最后以最大力量收紧所有线绳,直至把支撑起头顶这个大布片的钢架全部抽了出来。
就像个被放了气的气球,帐篷的顶面瞬间塌陷下来,将所有人盖在了下面。
能不能逃生看样子还是要靠命啊。元岁在一片黑暗里拱了拱,顺便把布满孔洞的外套留在了原地,接着继续朝帐篷以外的方向翻滚前进。
“敌袭!敌袭!全员注意!”就在这个时候,洪亮的广播声开始在六指的营地上空回荡,“立刻原地集结!朝东面迎击!再重复一次!天赋者的部队已经突破了营地外的第一道防线,速朝东面迎击!”
元岁仰躺在地面上,稍微懵了一下,愣愣地看着那些原本打算增援这边的士兵扭头奔向另一个方向。
“这就是你的‘最后一个齿轮’吗?”她翻身而起,通过线绳就近跃上最近的一个帐篷顶,也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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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岚岚……岚岚?”抖了抖满身搀着冰渣的沙土,童毕安浑身发着抖,摇晃顾岚的动作却极其轻,“你听……那些人好像在往回头撤?”
被敌人的炮火逼迫,他们俩此刻反而离管道入口越来越远,实际上已经陷入了绝境。甚至很有可能,所谓的“入口”早已经被炸掉了,只剩下一个诱惑人的圈套等着他们俩回头去钻。
“岚岚?”眼见怀里的人还是没有醒来的意思,他又叫了一声,“别吓我……你可没我中弹多呢。”
两行血滴尾随着他们。距离这么近的情况下,仅凭风的力量并没有那么好用。何况他还始终不肯丢下这个失去意识了的拖累。
“对不起……对不起……”童毕安收紧了怀抱,突然埋在顾岚的肩膀上放声地哭了起来,“都怪我……哥哥说的对,我就不该为了挣一点面子,一次又一次地把你带到最危险的地方,我……”
嘈杂的脚步声又一次接近。他猛地吸了一下鼻子,把剩下的话咽进嗓子里,带着通红的眼眶抓起一块儿石头充当最后的武器。
可那些动静却忽然停了。童毕安听见一阵不太明显的喊叫,接着是什么东西坠地的声音,再过了大约半分钟,一个轻巧的身影从天而降,急刹在他俩面前。
“天哪,怎么回事儿这是?”元岁带着满身的纱布,不过精神面貌看着倒是很好,“支援的大部队到啦。我都还没死成呢,你俩怎么就伤成这样了?”
被某个字眼狠狠地刺中了心脏,童毕安咬了咬嘴唇,很丢脸地扑在地上,哭得更大声了。
“该不会……”元岁前后左右的看了看,确信没有看到童思源后心里也是一震,“你哥哥他……”
十五分钟后,她沉默地看着童毕安徒手在废墟堆里刨来刨去,连身边清醒不久的顾岚的劝告都没有理会。
“确定是在这里么?”她问。
“确定。”童毕安拍了拍地面的水坑,“这边的冰还没化太久。”
他的话还没说完太久,血淋淋的胳膊就被另一只从石块儿里伸出的手抓住了。
“……哥哥?”童毕安先是做了个深呼吸,声音很快被狂喜占据,“你——”
他的笑容又僵在了脸上。因为底下那个同样血糊糊的东西已经难辨人形。
“你没救了。但是放心,明世那边事先就联系好了另一小支天赋者,就是……曾经从镇子里跑掉的那群科研人员,一些面孔熟悉的孩子……还有猴子,六指的营地被突袭了,现在是我们占上风。”元岁也走了过来,只看了底下一眼之后就侧过头,“还有什么要说的么?如果你说得出来的话。”
那只手指了指她,又点了点眼前的童毕安。
“明白了。在你弟弟弟妹能够独当一面之前,我会暂时收下你留下的这个烂摊子的。”元岁又把头转了回来,俯瞰着那双几乎已经不会转动的眼睛,“放心去吧。一切都会好的。”
“不,你不准死……你不要死!”童毕安双手紧紧捏住手中逐渐冰冷的肢体,大吼到,“医生呢!医生呢!我可以……我可以一辈子带着失去岚岚的悔恨活着!但我不想一辈子都忘不了你是为我死的!你!你——”
“好了。”元岁扯着他的领子,把他往后拽了一把,“放你哥哥走吧。”
刺目的太阳从云层中钻出。那支手终于还是垂下了,就像是冰雪在阳光下彻底融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