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跳跃。四面八方的草丛中,各种小虫子正在召开合奏大会。
沉默地抱着膝盖坐了一会儿,元岁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忍无可忍地扶额问到:“你还要一个人在后面蹲多久啊?现在是我们两个人共同值夜的时间。要是被我发现你一会儿居然倒在地上睡熟了,那就别怪我以后再也不帮着你说话了。”
很快,她听见背后的童毕安很没有男子气概地用力抽了抽鼻子,绕了半圈才在她对面坐下。
“你觉得现在怎么样?”竟然是童毕安先向她问话。
元岁还是蜷着身体,压根没看他一眼,有气无力地反问:“你指什么?”
“我记得你是从船上下来的吧?”童毕安似乎深谙在两句话之内把天聊死的方法,“但现在你应该再也回不去了。”
“你懂不懂什么叫‘哪壶不开提哪壶’?”元岁都懒得瞪他。
“因为我看你……最近给这边工作的特别卖力。怎么,你真打算跟着我哥一直混下去了?”童毕安做贼心虚地在周围环顾一圈,小心地压低了声音,“看在你我现在处境类似,我在这儿跟你说一句大实话,他这个人其实特别不靠谱。”
“我知道。”元岁的声音平静无比。
“你知道?”一激动起来,童毕安瞬间忘记了控制音量。
“告诉我你和顾岚之间到底怎么了,”元岁慢悠悠地抬起头,“我可以好心地告诉你一点有用的东西。”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东西对我来说有没有用?”童毕安习惯性地顶了句嘴,很快又犹犹豫豫地问到,“她……没告诉你?”
腾出一点点精力观察了一下眼前这位喜怒形于色的耿直青年,元岁又把脸埋回膝盖里,闷闷地说到:“行了,现在我大概猜到原因了。”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
“是顾岚放走了那个‘六指’的教授,间接导致了之后海上都市‘天赋者’留存手段的暴露,对吧?”元岁用手指理了理在晚风中散乱的头发,语气没有任何起伏,“所以你们俩这次对我的态度才会这么奇怪。她是热情的过余了,而你好像也有点怕我似的。”
“你……那你现在……?”童毕安咽了口唾沫。
“你是想问我恨你们吗?我吃饱了撑的?”体谅对方确实是脑子不太灵活,不是故意想要气人,元岁心平气和地接着说到,“按船里的情况,暴露只是迟早的事情。你们又不是配合‘六指’进行栽赃陷害,我没什么理由责怪你们。”
“其实就是因为她那次的擅自行动,我后来实在没忍住,借着酒劲儿骂了她几句。”童毕安苦恼地双手抱头,“虽然说我之前可能是没怎么冲她发过脾气,那回说的稍微过分了一点吧……但从那回开始,她就一直不太愿意搭理我了。可我难道真的错的很厉害吗?她自己听了那个小白脸几句好话,就迷迷糊糊地坏了我的大事,难道我不能生气吗?”
“我没什么兴趣听你和她之间的感情纠葛。”
“行,行,你聪明,你厉害……”童毕安的声音有些发抖,“现在好了,除了那几个现在还待在镇里养伤的弟兄,我这么多年的心血,又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看到我哥哥那几个人对着我那趾高气昂的样子了吗?我告诉你,他们早就等着看我的笑话呢!现在我落得这个下场,简直就是正巧顺了他们的心意……”
“同是天涯沦落人,你就别在我面前哭哭啼啼的了。”元岁又叹了口气,“世界上的事情就是这么气人。你好不容易奋斗了多年得来的东西,上天说收走就收走了,事前根本不会跟你打打招呼。你为此呼天抢地一番,只会招来看笑话的人,还不如憋着点,自己私底下悄悄骂两句就算了。”
“你倒是想得开。”
“想不开也不行啊。”
“那……你果然还是想回到以前认识的人身边的吧?”童毕安有些后知后觉,“看你在我哥面前那么积极图表现的样子,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换个地方实现人生价值了呢。”
火光在风中毫无规律的摇摆着。元岁的声音突然变得非常疲倦:“想回到以前的人身边……这种话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实现的。”
“那你——”
“我仔仔细细地想过了。”元岁猛地抬起头,不加掩饰的凌厉目光直直看向童毕安,“如果我就这么老老实实地混吃等死,怕是真的一辈子都再也别想出去了。就算镇里的人肯相信我,我想要接触到以前的人,只获得一群孩子的支持也是远远不够的。我得努力工作,至少先获得你哥哥的支持,然后一步一步往高处走,往远处爬。只有当我自己稍微混出了点样子,才有可能接触到更多厉害的人,才能借助更多的人脉满世界的找人……”
“更,更具体一点呢?”童毕安似乎有点被她说住了。
“先定一个小目标,至少要成为你哥哥信赖的副手吧。”元岁挑眉时流露出的气场与她这张年轻的脸蛋完全不符,“我观察过了,你哥哥虽然人品不见得怎么样,但是工作上还是有点水平的。这样挺好,跟着一个聪明人做事,实现目标的可能性总会稍微大一点。”
“你为什么会觉得他……”
“人品不怎么样?”元岁打断他说话已经很熟练了,“这还用你特别提醒我么?看看他对这群傻孩子的态度……”
“呃,我觉得他对镇子里出来的人倒是还行,至少比对我要好吧?”
“他对你好不好我还不知道。”元岁的眼睛异常明亮,“但我见过真正意义上心怀大爱的老好人。我觉得,他是不可能做出让好不容易脱离苦海的孩子们再次成为自己手底下的工具这种糟心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