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能稍微……拉我一把吗?”元岁小心地扒着屋檐,抬头向凌夙诚求助。
稍微顿了一下,凌夙诚缓缓伸出手,很松地握住了元岁的手腕。
“不用不好意思啦,这样不会不好用力……”元岁还没说完,就觉得脚下一轻,身体突然像气球一样漂浮起来,瞬间就被凌夙诚顺势拉了上去。
……哦对了,还有这招来着。
元岁刚不太自在地咳了一声,就听见凌夙诚依旧镇定自若地声音:“专心。屋檐上有点滑。”
“好的好的。”元岁眨了眨眼睛,尽可能真诚地说到,“谢谢您愿意陪我胡闹。”
这话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太过于熟稔了?她犹豫了一下,又补充到:“脾气太好会吃亏的啦,您不要总是不好意思拒绝。”
“没事。”凌夙诚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让元岁这种习惯性读人脸色的人时常感到心里没底。
难怪不太熟悉的人,都会觉得这人看上去很凶。这算不算是传说中的“未知的恐惧”?
“爬上来的话,视角会更宽阔一些,还能顺带研究一下镇子的基本结构,回去之后可以画个地图……老大,有你在的话,我还用拍照吗?”她想起眼前这个人几乎是过目不忘的。
“不用。”标准的“凌夙诚式”回答,不带任何犹豫。
这人明显知道自己扯工作纯属是瞎掰。元岁想。但是凌夙诚还是什么也没有主动问,就这么乖巧的跟着她——或者说带着她上来了。
“您在必要的工作之外的方面真的挺好说话的。”元岁由衷地感叹,“貌似很多人都觉得您很好糊弄来着……不过其实很多事情您并不是没有觉察吧?您是真的没有兴趣知道,还是出于礼貌觉得不可以随便问呢?”
凌夙诚很明显是顺利地意会到了她话中的暗示,平铺直叙到:“如果是不愿意说的事情,就算我强行逼问,也只是在强迫别人撒谎而已。我没有一一分辨谎言的空闲,总的来说,我觉得这个习惯还算是利人利己。”
“这种话只有从您嘴里说出来才会变得特别有说服力呢。”晚风习习,元岁俯身看了一会儿底下街道里往来不息的人群,惬意地伸了个懒腰,又问到,“那您知不知道我为什么突然想要上来?”
“因为你喜欢这种感觉?”凌夙诚也微微低着头,语气没什么起伏。
“哪种感觉?”元岁一愣,心中突然产生了一种“你比我还懂我”的荒谬预感。
“闹中取静的感觉。”凌夙诚回答。
元岁轻轻拍了拍自己瞬间呆滞的脸,口气特别认真地说:“有没有人说过您有时候真的挺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
“说我看上去好糊弄的人比较多。”凌夙诚居然记着这茬。
这算不算是这位不苟言笑的上司独有的幽默感?元岁悬在空中的小腿上下晃了晃,跳脱地说道:“感谢您,我的其中一个梦想实现了。”
“嗯?”
“就是像现在这样坐在高处,吹着风。”元岁抬头看了一眼夜色,“可惜就是看不见星星,下面的灯光太亮了……但是这样也挺好的。”
“嗯?”凌夙诚又略带疑问语气的应了一声,表示自己在听。
“虽然这么说好像很奇怪,但是我很喜欢像这样看着其他的人。”元岁捋了捋被吹乱的头发,“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拥有这个奇怪的爱好的时候,是在某次和妈妈当街吵完架之后。我被气的边哭边一个劲儿的往前跑,直到有点喘不上气儿了才停下来,结果就不知道自己跑去哪儿了……那时候我还很小吧?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呆呆地站在一家特别陌生的店铺前,无数从来没有见过的人在我身边来来往往地走过,谁都不会停下来看我一眼,谁都奔走在自己的生活中……和我完全不同的生活中。”
凌夙诚努力捕捉她发散的思路,很严肃地说到:“这样其实很危险。”因为居民实在是太过特殊,船内的治安维持在比较微妙的平稳状态,但这并不意味着处处安全,尤其是对于一个落单的孩子来说。
“放心吧,我很快就被逮回家了。”元岁不禁失笑,“但是从那之后,我就莫名很喜欢傻乎乎地站在人来人往的地方,看着我不认识也不认识我的人走来走去。”
“看着一群人?还是某个特定的人?”
“一群人。就像现在这样。”元岁指了指脚下的街道,“就像在看一场不会放映第二次的电影。这场电影里偶尔会有类似当街下跪求婚的青年人这样夺人眼球的主角,但多数时候没有,是一出没有主题的群像剧,解读完全依靠一瞬间的心境。我觉得这样很有意思。”
“你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待着么?”凌夙诚觉察出了一点门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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