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行的手段强上何止千百倍,也不至于如此窘迫,下落了近有百丈,张潜终于知晓那山崩之声从何而来,不由感到心惊。
竟然是裂缝两侧的冰柱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在不停断裂,而四周寒气极重,那冰柱下的水流又不断凝结,便似永无止境一般。
数丈粗的冰柱从此处截断,落入那深渊之中,就像从天而降的神剑,直插黑暗。
人在其中穿行,便有一种心惊胆战的感觉,好像在刀山剑林之中行走,一不留神就会被碾成肉泥,鬼相的身影在错乱的冰柱中显现出来,他周身鬼影重重,擦到他身上的冰柱都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开、张潜随即靠拢过去,那些形如利剑的冰柱也无法对他造成丝毫影响,被他以发丝尽数绞碎,就算有溅落身上的冰渣,却连鹰神道衣也难以穿透,更何谈伤到他的身躯。在鬼相身下不远之处的峭壁上,便见一个黑漆漆的窟窿,其中有丝丝缕缕的寒雾飘出。
那些白蒙蒙的雾气似有极强的腐蚀之性,那些冰柱落入其中便化作点点水滴,不时有生着双翅的畸形蜈蚣从水帘之中飞出。
“前面那处洞窟,便是那头蜈蚣的盘踞之处。”鬼相说道。
张潜目光投射过去,暗暗打量着四下环境,此处虽是极寒之地,然而逾往深处去,便更接近地肺,此处离火之气却是极为充沛,只是被寒气压制,须有对离火之气有极为强烈的共鸣,才可能驱使,对他而言却不是问题,想必鬼相也是深知这点,否则不会请他出手,便道:“你将那蜈蚣引出来吧。”
鬼相点头,一摇黑幡,便见黑幡之上飞出一个体态痴肥的恶鬼,朝着那黑窟窿前飘去。
顿时,一阵嗡嗡之声在深渊之中回荡开来,好像漫天的蝗虫飞临,洞窟前的水帘顿时被震成了迷蒙的水雾,紧接着便见那种生着双翅的畸形蜈蚣如潮水一般涌出,朝着那痴肥的恶鬼扑去,咀嚼的沙沙声弥漫响起,那恶鬼转瞬间便被撕成了碎片,化作一道道青烟被虫群吞噬,整个过程不过聊聊数息之间,看得人毛骨悚然、遍体生寒,然而那鬼相却是不为所动,轻轻摇着黑幡,口中念念有词,而后一阵寒风陡然从黑幡中涌出,竟如遮天蔽日的鸦群一般。
桀桀怪笑、痛苦哀嚎,各种鬼哭狼嚎的声音顿时响起,千百种恐怖的声音汇聚起一道洪流,朝着虫群席卷而去,将振翅之声都尽数掩盖。
那阵寒风竟然是有成千上万的恶鬼组成,不知其中熔炼了多少冤魂孤鬼、凶神恶煞。
那虫群被万鬼扑中,顿时尖啸声四起,无数毒虫被撕扯支离破碎,断肢、虫浆弥漫了整片空间,完全是一面倾轧的虐杀。
不过片刻间,那虫群的规模便缩小了三分之二。
便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碰撞声陡然想起,好像铁钳一般,那黑漆漆的窟窿中突然涌出一团巨大的毒雾,漫入鬼群之中,那些凶残的鬼魂沾上一丝半缕,转瞬间便化作青烟散去,只见鬼相手中黑幡猎猎而动,好像有一只无形的巨手再撕扯着幡面,他脸色陡然凝重起来,目光瞥过张潜,提醒道:“来了。”
话音刚落,那嘈杂的洞窟之中突然安静了下来。
群鬼如潮退去,被鬼相收回幡中,亡命逃窜的虫群趁此机会般也朝洞窟中归去。
寂静中,只听闻冰柱断裂、坠落在深渊之中摔成齑粉的声音,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一个浑身赤裸的男人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浑身上下沾满泥污,蓬头垢面,散发着浓烈的恶臭与虫类特有的腥气,好似街边的乞丐一般,身躯略显魁梧,而且变化并不完全,身上许多地方还覆盖着狰狞的硬壳,在他腰间,更生着十几条手臂,都如初生的婴儿一般,极为短小,脸上神情变幻不止,时而呆滞、时而凶戾、时而傻笑,完全就是一个疯子,却是一个让人心生寒意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