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横还要说什么,外面人声喧闹,他爸爸出现在礼堂门口了,他上前两步,正想大声叫爸爸,主持人已经揪住了他后面的衣领,把他摇了两下,牵着他回到原来的地方。
紧接着一群人进了礼堂。王校长走在教育局的三人之后,于其他一切人之前,左手几乎搂着了教育局其中一个人的腰,右手朝主席台方向划了半个圈:这是一种最客气的请。
主席台上立刻增加了连王校长在内的四人,热闹起来。摆在最前面的课桌上蒙了一层红布,上面有盆一鲜花、一个保温瓶、三只茶杯。见王副局长一行来了,招待员忙将开水哗哗的往水杯里倒,主席台上冒起了三股热气。王横走近他爸爸,想和他亲一亲,爸爸向他摇了摇手,用眼睛瞪着他。主持人马上走到王横跟前,牵着他的手,小声、亲切地说:“王横同学,来,你要去准备一下你的发言了。”把他牵走。
主持人声音宏亮:“请上级致词!”说完他带头鼓起掌来。
王校长不怕手掌会拍破地鼓起掌来。
在一片热烈的掌声中,教育局的一位领导走到冒着热气的桌子边,他的脸被前面的那瓶花遮去了一半,不过还是看得出他的头发很长,都反着睡在他的头顶上,很有秩序很有纪律服从安排地睡在一起。
招待员发现自己失措了,马上走到桌子边每只手端上一只茶杯,递向王副局长和另外一位领导去。王校长发现了,忙接过一杯,弯腰上前双手递给王副局长。
致词的领导的前面只剩一杯茶在冒着热气了,他说了好些祝贺,更多的光荣,更多的希望之后,说他的讲话完了,离开了。
掌声像又一场暴雨一样响起。
那位领导没有将那杯茶带走,它孤怜怜地在那里冒着热气。招待员这次是失职了,王校长马上走过去,端起茶杯,走到致词的领导前,腰弯下的度比对王副局长的略少一些地递给他。递完这杯茶,王校长紧挨着王副局长坐下了。
主持人声音很大地:“新团员、团支部副书记王横讲话!”
掌声第三次响起。王校长站起来在离王局长不远的地方,把巴掌拍得像上次一样响。
王横站在讲台前,他的身材魁梧,前面的那盆插花只遮蔽了他的下巴,只有一点微肿了的半边脸还是可以看出“牙痛”没有完全痊愈,嘴里那颗含着的石头像一块糖,溶了这么多天了还剩下一点。高中部好些团员有的还没见过他,一个一年级的学生就长了这么高,到得读高中时,只怕差不多会有两米,难怪能当副书记。
掌声完了,全场静下来,等待着王副支书的精彩演讲。王副支书咳了半声,有间隔地说了两个字:“敬……爱”然后大概是想重复这两个字,不过只说出了一半:“敬……”
领导与团员们尖起耳朵在听,这三个字,是本地的口音加了点“外地腔”,大家以为下面王副支书可能要说普通话了。
冬老师也在主席台上,因为她是王横的班主任。她开始急了,怎么王横没有带上李多劳的讲话稿?这时她才猛地清醒,王横怎么可能读出一篇讲话稿,他怎么能认识那么多字啊!她捶了一下自己的头,她是责任人啦!在冬老师不好怎能么办时,王横把“敬爱的”节约了,流利的说了一句:“我爸爸是教育局的王局长!”
王校长向前了一步,却又退了回来,也不好怎么办,望着王横,像望着一个被洪水包围等待急救而又一时不好想什么办法去救的人,脸急得黑了,他迅速望了王局长一眼,又狠狠地盯了一眼冬老师,
台下似夏天的一池青蛙在叫了。
“我的妈妈是王局长的老婆!”
哇!这下可热闹了,台下的“青蛙们“声音加大了,有的吹起了口哨。
“我是……被一个小子……其实我是被一个小子……抽了一个耳光,才说不……说不出话……”
乱了,男同学举着手跳起来,女同学捂着肚子弯下了腰。主席台上也乱起来,冬老师跺着脚,王校长冲向王横去,和王副局长一同来的两位领导大惊失色,招待员手里的保温瓶掉在了地上,爆炸声响起,主席台的其他成员有的惊呆了,有的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似的到处走动。早于王校长到了王横跟前的主持人牵着王横往一边走,口里一边大声嘁着:“团员自由讲话!”
王横余兴未尽:“我爸爸想要我,想要我将来当,当教……”主持人已经把他拖到了别人听不到他的声音了的地方。
男团员在跳,女团员在笑,原来被安排自由讲话的团员也忘记要上主席台讲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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