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特训班举行的考核结束之后,何娇艳如愿以偿地等到了军统发来的入职电文,而我,毫无悬念地还是要回到那个地方。
我私下里认为,即便我在特训班的成绩奇差,军统还是会给我安排职位的,最不济就是重回秘书室。
再次回到军统局本部,已经是一年之后,局里的人员有了明显的变化,但没变的依然是那种工作时忙碌而沉默的气氛。听说许嘉函跟着他的上级领导调到了武汉,算算也好几个月了。
我被分配到机要室译电科,彻底离开了秘书室那个对我来说乌烟瘴气的地方。
何娇艳跟我在一个科室,只是不同股。工作的时候,我们几乎没有交流,但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伙伴了。
译电科的女性相对较多,我尽量跟她们和睦相处,免得吃不必要的苦头。我从她们的口中得知,周广玮在许多次执行任务时都立了功,现在已经被提拔为行动处一组组长,大尉军衔。
由于局里男多女少,且男女比例严重失调,女生大都比较骄矜。但面对周广玮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听说围着他转的女同志可以绕局本部一圈。
我对这样的传闻一笑置之,他好也罢坏也罢,与我何干?!译电组里的几个年轻姑娘讨论他时,我也通常不会搭话。相反,何娇艳倒是对他十分感兴趣,几次三番央求我带她去见见这个传奇人物,都被我以各种理由推脱掉了。
译电的工作比秘书室的要有挑战性的多,大家比的不仅是准确度,还有速度,要想做好这份工作,需要刻苦钻研。我心无旁骛,把工作当成了一项研究,每天躲在收报机后面,除了吃饭喝水上厕所,通常都是直到下班才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我这么做是有私心的,我很清楚局里当初是想把我培养成外勤人员的,因为我的天赋对做外勤帮助更大。但成为外勤人员就意味着一个不留神可能小命不保,所以我一定要尽快在机要室站稳脚跟。
局里的纪律很严,女同事不许涂脂抹粉,着装要得体。我身边的有些人,挖空心思在这上面下功夫,把粉擦的淡淡的,胭脂也只抹上薄薄一层,衣服要裁剪合身,把曲线露出来。
我不愿花那么多心思在打扮上,只不过我不会再梳两条小辫子了,因为那样会让我显得比较好欺负。
机要组忙的时候经常要晚下班,虽然局里依然给我家配着司机,但我已经不太怕走夜路了。只要不是寒冬腊月,我还是愿意走走的。
这天,我又晚下班,几个女同事们要出去找乐子,我不想跟她们去,便跟何娇艳告别,各自回家。收拾好东西出来,我捡了一条不同的路,自己慢慢地在树下散步。
身后远远传来脚步声,是有人故意放轻了步子并和我保持着一段不小的距离,虽然声音不大,我却一下子就听了出来。
心,顿时就乱了,本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结果不是。我加快脚步往前疾走,他也加快了脚步,我的裙摆限制了我的步伐,到底也不是他的对手,我听到他离我越来越近了。
我干脆站住,等着他赶上我,没几秒钟,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就在等这一刻,抓住这只手顺势一扭,他低呼一声背了过去。
“想不到一年没见,身手不错嘛!”周广玮用另一只手示意我放开他,我又用力扭了一下才松手。
“我说你怎么敢自己走夜路呢,原来是学了本事啊!”他活动着那只被我扭疼的胳膊,略带讽刺地说。
一年未见,他已不如当初那般冷傲,想是万花丛中打过滚的人,沾上了世俗的气息吧!
我不答话,眼睛看向别处,心却如擂鼓一般,跳得我差点跟着发抖,只能勉力维持镇定。
“怎么,回来一个多月没见你人影,就那么忙吗?”他往我扭头的方向探了探,显出跟我很熟的样子。
他不知道的是,我可以在离他老远的地方从众多的脚步中辨别出他的脚步声,然后尽量避开和他见面。刚才我也早就听出身后的人是他,我知道逃不开,所以就给他一个下马威。
“为什么不理我?”他干脆走到我眼前,无论我如何回避,他都能落在我的视线里。
“找我有什么事?”我故作冷淡地问。
时间和人性就是这么奇妙,不过一年,我和他之间,角色就来了个如此之大的转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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