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做的事情从来没做过,做成了也未必有什么好处,可是他做了,只为给清水镇的百姓一条生路。
而这种能够在国难面前做出如此选择的人,可想而知他的重情重义程度,他对自家妹妹,也亦定然,甚至更多。
所以,周树育很放心,他把自家妹妹交给了钟厚尧,这样,就算有一天他离去,也算对得起母亲。
话又说回来,此次家化厂,钟厚基本上花光了所有的家当。
若赢,会摇身一变,成为镇上最有钱的人。
若输,那不止是钱,还有命!
周树育担忧的看着妹妹,不知在想什么,不过,仅有片刻,他就舒展眉头,他相信,谨慎如钟厚尧,从来不会做出自己没有把握的选择。就算是输,相信他也早已做好完全准备。
“妹妹,厚尧这次做的选择,绝不是一般人可以达到的境界。你也别埋怨他。他也是为了让咱清水镇的女工们有个好去处,再有就是长远为清水镇打算,与其让清水镇成为日本人的天下,不如就此放手一搏对吧?”
周芮点点头,听了自家哥哥的分析,周芮才发现,自己并不如周树育看得通透。
看着妹妹点头,周树育接着道,“厚尧还准备办个武馆。”
周芮一惊,抬头道,“为什么?”
一个家化厂就足以让钟厚尧焦头烂额,为何他还要去办一个武馆,一时之间,周芮发现,自己一点也不了解钟厚尧。
周树育别有深意道,“别看现在日本人一副大东亚共荣的模样,等着他们有了实力,就会撕破脸皮,迟早会有这一天,趁现在双方还未僵持,早做准备的好。”
“这次武馆,厚尧打算少收馆费,尽量让每个百姓也能来学,但也不能不收,动作太大怕日本人会有防备。所以都会打着去家化厂工作的名义。厚尧能为他们做的一点事,就是让他们能多有几分保命的机会。”
看了看天色,周树育准备回房休息,便道,“天不早了,早点休息。”
“嗯。”周芮闷闷答应一声。
周树育抬腿准备离开,有些事,还是让她自己想明白,别人帮不了她,离开之前,周树育望着妹妹道,“妹妹,好好珍惜厚尧,他不容易。”
听到此话的周芮一怔,随后佯装嗔怒的笑道,“好嘛,二哥若是放不下,不如你替我嫁给他?”
周树育哈哈一笑,看来自家妹妹是想通了,也不枉自己浪费了如此多的口水,“少美吧你。早点休息。”
“嗯,二哥你也是。”
周树育离开了。留下还在发呆的周芮。
今日听了自家哥哥的一番话,周芮才发现,自己对钟厚尧的了解和信任还不及周树育。想到钟厚尧对自己如此之好,又想到平时和他的点点滴滴,周芮心中有点甜蜜,有点苦涩,还有一点羞愧。
是的,羞愧。身为他的枕边人,自己竟怀疑他的决定。周芮突然发现,钟厚尧对自己是如此宽容。
日子过得很快,还没等家化厂传来捷讯,便到了新年。这些天,钟厚尧很辛苦,几乎没日没夜都在忙家化厂的工作,什么地皮,建筑所需的物资,还有织用所用的机械等等。
不知是日本人从中捣乱还是其他问题,这些东西迟迟不能到位,周芮几乎见不到钟厚尧的面。因为他总是半夜才才回家,第二天周芮还未醒就已离开。
周芮曾经好奇过为何每次他回来自己都不知道,她对光源的敏感度近乎发指,一点点微光都会导致她的惊醒,所以一到晚上,总是把窗帘拉拢,整个卧室漆黑漆黑的。
而钟厚尧每次晚回家,自己从未被惊醒,以至于她也并不甚清楚自己的丈夫有没有归家。
若不是看到他那靠枕上的头映,听到下面兄弟的打趣,她会怀疑到底是不是自己太过思恋他而产生的幻觉。
终于有一天,她找到了机会,熬了近乎一宿,她发现了这个秘密。
她发现,钟厚尧大约凌晨左右回家,回家洗漱后抱着自己倒头就睡。偶尔也会似爱抚一般抚摸周芮的头发,第二天不到清晨,便离开。
她感觉到他亲亲自己的额头,而后抱着衣物轻手轻脚的离开。
黑暗中,她张开了眼,能感觉到自己的睫毛微微颤动,感觉到他前一秒的小心翼翼,感觉到双唇吻过额头的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