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那么活跃,但先前的冰冻感也已消失不见。坐得近的少年们也不管认不认识,围在一起相当热烈地聊着天,还有带了瓜子的从前往后发了一整个车厢。这让后面再带人过来的工作人员还很是惊讶了一番,对这般融洽的气氛感到了些许讶异,毕竟在这之前,整个气氛死气沉沉,而现在却多了一层烟火味道。
等了足足一个小时,大巴车才开了起来。
罗筱扯了扯好友的衣服,悄悄道:“我还以为拍摄地点会选在帝都的,没想到最后定的是汴州。”
他用的是明州地方语。
这是林溯雨在火车上就和他商定好的,除却面对镜头的时候,私底下他俩交流一概全用和官话发音相差极大的明州方言。明州地处丘陵地带,因为这地理的天然隔阂,在交通不便的过去造成了各地语言的多样演化,甚至达到了十里不同音的效果,隔着两三公里的两个村子有可能都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明州人尚且如此,明州以外地区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对外人来说,明州人说方言简直就像外星人说话。
因此,罗筱说得也非常放心——只要不是明州伏山区的人,基本上是不可能听懂他说在什么的,哪怕是当面骂人,只要他保持笑容,对方也只能一头雾水地回个“哈哈”。
多一门语言就是多一种生存手段啊,方言万岁。
林溯雨把眼神从窗外收回,也用地方语回道:“我猜应该是帝都的房价太贵,租不起那么大一块儿地,毕竟要塞下100个练习生,还要加上那些工作人员。汴州离帝都很近,怕是住的地方在汴州,等到要上舞台,得坐车几个小时去帝都拍摄。”
这两个多月下来,节目的赛制他俩基本上也了解了个七七八八,和林溯雨当初推断的差不多,《全民偶像》的赛制就是仿照高丽国大热综艺《偶像巨星》,采取100名练习生中挑选人气最高的前九名出道的淘汰模式。而且,就目前来看,这个节目压根就是把高丽综艺整个照搬照抄过来了,整个节目流程相似度高达90%以上——说是抄袭复制品完全不为过。
这让罗筱一开始很难接受,和林溯雨就这个问题讨论了很久,他尤为想不明白一个能做出《玉之美》这样质量与口碑并重的大导演,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
华夏难道做不出有自己特色的综艺吗,非要什么都拷贝高丽的综艺?
林溯雨意味深长道:“所以他才从银辉卫视辞职了啊。”
从华夏最顶尖、最权威的电视台辞职,跳槽去一个靠互联网发家的视频网站,这个举动本身就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
看好友还是一脸不开心的表情,林溯雨按住好友的肩膀,认真道:“现在我们没得选,有个机会就得抓住上去露脸,我们这种底层的练习生哪有什么选择权,就华夏目前的状况,还真找不出几个不搬高丽的综艺……你不上也有的是人争着要上,我俩要想清高,那就只能坐着等死了……现在先忍着一口气,等以后红了,我们再选我们真正喜欢的综艺上,行不?”
虽然林溯雨自己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这一天——其实他压根不认为这会实现,老实说偶像也就是公司手底下的一块砖,哪里缺人哪里搬,再红的偶像也不过是资本家敛财的工具,哪里能轮得到他们来指手画脚,挑三拣四地选择。
尽管林溯雨自己都没把这句话当真,但这并不妨碍他拿这个来劝说罗筱——就像罗筱并不喜欢这种照搬照抄的节目,但最后还是忍着反感来到了汴州。
工具是不需要有自己的感情的,有了感情的工具最终只会被抛弃到下水沟生锈腐烂,沉积到淤泥底端。
想要当偶像?
有身为工具的自觉了吗?
林溯雨看着车外晃过的风景,将头靠在了椅背上。金灿色的发丝有些长了,从他的额上垂落,轻飘飘地遮住了他的眼睛——又被他用食指一挑,勾到了耳后。
在过于悬殊的力量对比下,他没有说不的权利。
就像这些头发的抗议,并不会带来任何效果一样。
只是,如果有人因为觉得这些头发过于碍事想要剪去的话,兔子急了怕是也要跳起来咬人的。
如果到了人气高得不得不考虑剪去这截头发后果的地步,能否反逼资本让步呢……真是值得期待的事情啊。
他仰起头看着车顶,唇边绽放出了灿烂得接近寒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