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吗?
叶姮转眸,失神凝视着苍茫的夜色,呓语般轻喃:“恨一个人,很累的。他明明恨着我,却还要装作对我浓情似海,多累啊。我不要恨他,我想,忘了他。”
她不知道他对阮尚年的恨有那么深,如若她此刻告诉他,她其实并非阮醉墨,他会相信吗?
不会相信的吧。
反而会认为她贪生怕死,为了求生,而不惜撇清与阮家的关系。
虽然她很不想死,可此时此刻要她去向他摇尾乞怜,她的自尊也是无法容忍的。
冷宫的日子很凄苦,她总是吃不饱,一日两餐,吃食不是冷掉的就是馊掉的。初冬降至,晚上寒风从破落的窗户呼啦啦灌进来,她与柳絮抱在一起睡,却依旧冷得发抖。
这些苦,她并不怕,不怕挨饿,不怕挨冻,唯一怕的,只有那一天的来临。
可再怎么逃避,再怎么害怕,有些东西还是如影随形,逃不掉,只能被迫去迎头接受。
这一天,柳絮自外面跌跌撞撞跑回来,跌跪在她的面前,抱着她的腿痛哭:“小姐,今日午时,丞相一家已全部被处斩了!”
她脚下一个趔趄,只觉被当头砸下一棒,脑子轰地炸响,怔怔地望着脚下痛哭流涕的柳絮,神思仿若永久钉在了那一刻,再也不能思索。
处斩了,所有人都被处斩了。
阮定玥,死了……
当晚,她蜷缩在墙角,手里攥着他送给她的簪子,不可自己地颤抖,瑟缩不已。
“小姐,您要是难过的话,就哭出来吧!”柳絮抱着她哽咽着哀求,自个儿倒先哭成了泪人。
叶姮恍若未闻,紧紧攥着手里的簪子,哪怕被那尖锐的一角扎得鲜血淋漓,也似麻木了一般,毫无所察。
嘴里微不可闻地轻呓着:二哥,二哥,二哥......
那个脸上总是绽放着如沐春风微笑的男子,那个总爱抚着她的头发温和地哄着劝着的男子,那个抱着她说墨儿你不要死二哥只有你了的男子,那个捏着她的鼻子说只要你幸福就好的男子,那个将她视为生命至重的男子,那个世上最好的哥哥,死了,就这样,死了......
身首异处,就在那凋零萧瑟的断头台,却连一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她抱着膝盖,突然勾起唇角,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轻轻呢喃:“不怕,墨儿很快便下去陪你,再也不让你孤单了......”
叶姮发了高烧,温度惊人,犹如掉进沸汤一般滚烫,整个人被烧得昏昏沉沉,神智清晰的时刻少之又少。
柳絮急坏了,几度要冲出冷宫去太医院找太医,结果都被守在门口的羽林郎给无情堵了回去。
她心急如焚,跪在羽林郎面前绝望地嘶吼,“主子她如今就算不是皇后了,到底还是主子,皇上的处置尚未下来,你们当真要见死不救吗?若皇上怪罪下来,你们要如何交代?”
二位羽林郎被她的声嘶力竭唬住,稍微迟疑,其中一人便动身前往太医院寻太医了。
可无奈虎落平阳,阮氏失势,连太医都不愿纡尊降贵到冷宫这种地方,只胡乱抓了一些退烧药敷衍交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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