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九郎又埋怨了一句,向下瞟了眼阿宝的小短腿,这才转身绕去浴室。
阿宝目送着他疾步远去的身影,身上虽痛得‘嘶嘶’出声,然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九郎的脸向来都是没有温度的,即便是笑眯眯的时候,依然极尽疏离和淡漠。阿宝是个敏感的团子,她却能本能地感应到他那张无瑕外衣下,深藏着的炙热……
待仆婢收拾好以后,便陆续退了出来。阿宝窝在床上等了一小会儿,便迷迷糊糊地睡过去。
迷糊中,九郎头顶着漆纱笼冠,身着宽衫大袖,竟一丝不苟地走了进来。
阿宝陡然清醒,在她的认知里,如此装扮的九郎不是要外出,就是要会见什么重要的客人。总之他现在要离开这里。
“起来。”九郎言。
阿宝虽不知九郎何意,但还是乖巧的爬出被褥,跪坐在榻上。
“下榻。”九郎又道。
阿宝疑惑地看了看九郎,见其面容颇为严肃,便将想问的话又咽了回去。下榻的时候大概因为不小心碰到了腿上的伤处,一张小脸扭曲得厉害。
九郎却视而不见,反而语气加重:
“跪下。”
阿宝一愣,瞬间抬起头来,大大的眼睛里泛起点点水花。
“跪下。”九郎的脸色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由白转黑,阿宝立马收起她的委屈,“嗵”的一声直直跪下。
会装乖卖萌、抱大腿的人自然是识时务的人。
以往九郎对她的识时务是既心疼又喜爱,而今却是加重了他心中的愤怒。
如此识时务的阿宝代表着她失去了一些最初的纯真,也代表着一种稚嫩又扭曲的世俗。
那她推珏小郎君下水的时候是否就是真的无心无意之举?
还有她在遇到九郎以前是否便如老叟所言已经被人养歪了呢?
“阿宝现在告诉我,你为什么要推珏小郎君下水?”九郎转身走到一矮几后跪坐下来,自斟自饮了一杯,平静问道。
阿宝先是垂头不语,尔后又抬起来,眉眼里隐有倔强:
“他说会向你讨要我,我以后就只能跟着他,还说要饿我的肚子……”
“所以你便一气之下将他推入水中?不管现在正值深冬湖水如何冰凉浸骨,也不管他是否可能会被水淹死?”说着,九郎将手里的白玉杯重重放下,脊背绷得笔直。
阿宝再次垂首不语。
“说!”九郎稍稍展示出他的怒意。
阿宝咬着唇僵峙许久,最后忍不住双目赤红,捏着拳头吼道:
“我知道。我和他一起死。”
九郎一震,愣愣地盯着阿宝好一会儿,然后冷冷道:
“可是据奴仆所言,阿宝你可是会水的。”
“我也不知道。”阿宝急言,瞬间泪流满面。甚至因为情绪太过激动,一时岔了气,竟然打起嗝来。
九郎又是一震。垂眼默了默,脸色仍未变缓:
“轻易伤害他人的性命是为‘恶’,轻易舍弃自己的性命亦是为‘恶’。阿宝你是个‘恶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