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络腮汉子看着刘涣平静如水的眼眸,当即觉得五味杂成,暗想这小娃儿好强的定力,成是不成,也不给个痛快,却把自己搞得哑口无言,一时间开不了口。
虚相也暗暗心惊,“这人哪里是个十三四岁的舞勺儿郎了,倒像是个饱经风霜,看遍人生百态的中老年人,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才造就了他这般稳重的心性,是那千年传承的儒家教义、圣人诗书?还是被这无情的世道所逼,显得呆滞而老成?可怜我那孽徒静能,到底也是个历经苦难的娃,年纪大过他两岁不止,却没能修到他这般境界,这人与人之间,果然是天差地别”。
刘涣不敢与身旁的两人对视,他怕目光交融的那一刹那,自己守不住心神。又怕忽一开口,就会被这两个垂涎欲滴的家伙给吃喽。二是想及自己而今状况,确实孤苦无依,有一两个“靠山”固然稳妥,不过现世却是重信重义的纲常伦理年代,礼教世俗冗繁累赘,自己若拜了姓魏的为师,必定受制于他,一朝学不好、做不好,耽误了光阴不说,还害得人家耗费心血,终是不好的。
再者,按刘涣想来,他以前本就是一个公务员♂,,现在即便是穿越,可也难改本性,除去吃“官家饭”以外,其他的路,还是毫无头脑呢。
最重要的是,大宋朝廷历来重文轻武,就连金人南逼,却也不痛定思痛,寒了多少武将将军的心。那姓魏的或许不传自己排兵布阵的法门,自己凭借超越千百年的积淀,倒也不在乎,但莫非学艺有成后,却去浙江临安考个武状元么?也不晓得现而今还设不设武状元一职呢?就算有、就算他姓魏的所传之技天下一绝,可归根结底自己是个文人,带兵打仗,做个将军固然最好,一旦将军做不成,却做些什么护卫,捕快,看门巡逻的杂役,那也无法痛快呢……
络腮大汉没读过多少书,一直以来,旁人说他是粗人,他便以粗人自居,直来直往,哪里还受得了这尴尬的气氛。
但闻“砰”的一声,厢房中的那张木桌子被络腮大汉一掌拍碎,他长身而起,直视刘涣,道:“小娃儿,倒是虚相大师说得急躁了些,我虽看中了你那千里难寻的体质,是个练武的好坯子,难免见猎心喜,起了收徒之意,可你若不愿意,我也不会强来。但而今你这不怒不惊,不痛不痒的表情却是可恶得很,成与不成,给个痛快话就是,你不答应,姓魏的转身就走,就当做你我从未谋面一般!”
刘涣觉得真是很不好意思了,被和尚救了性命,又被和尚的好友想收着徒弟,按理最是应该高兴,可他偏偏面不改色,只是一味沉沦,确实不尽人意。现在见得姓魏的恼羞成怒,但言语之间,不失为一条磊落光明的好汉子。
他想,侠者以武犯禁,儒者以文乱法,也罢也罢,再试他一试吧。
刘涣慢慢扶床而起,朝虚相鞠了一躬,又朝大汉鞠了一躬,正色道:“虚相大师、魏伯父,小子本来贱命一条,奄奄一息之际,却被大师妙手回春,那是小子天大的福分。而今又被魏伯父看中,其实小子何德何能,真是心中突兀,一时间不知所以。我实在不是不愿意跟随魏伯父学艺,但我怕自己心性顽劣,若学无所成,白白耗费了魏伯父的心血,岂不是罪该万死。再者,我虽家破人亡,但年幼时,也曾随家父和族人读些圣人诗书,心底想的还是那出将入相,保家卫国,振兴大宋的信念,一旦要转变到学武上来,恐一时间难以办到啊……小子真心实意之言,还望大师和伯父明察!”
虚相一生走南闯北,化缘诵经,见过的人实在是形形色色,多不胜数,他历经沧桑,哪里会猜不透刘涣的心思,原来这小子是想一心二用,既要沿袭孔教礼法,学圣人言行,又要学武强身,他是怕自己心思分散,学不好,被老魏责怪呢。哎,说他老成吧,又到底是个孩子心性……
大汉却不像虚相那般机灵,他听得到的,只是些表面的内容,开口便道:“我说你在顾虑什么,原来是对你还不够自信呢,你放心,你我一旦成了师徒,我必定倾囊相授……”
虚相见他还未明悟刘涣的心思,当即又从刘涣眼底看到一丝一闪而过的厌恶,心怕此事要黄,便出言打断了络腮大汉的话,道:“魏兄魏兄!阿弥陀佛,我且出尘入世,便已俗家好友的名义说几句吧,依我看来,刘相公其实还是愿意随你习武的,只是他心中却不忘家族教诲,要读书求学,出将入相呢……意思是说,随你习武倒无不可,但却不能终身以此为生计,也不能终身以此来束缚他的发展,你与他即便成了师徒,你却也不能强加阻拦他内心的想法……小相公,我现在却是个凡尘俗世的长辈,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和出家人虚相无半点干系,你可接受得了?”
刘涣见这虚相也是着急了,连出家人的身份都不顾,却是还要撮合自己与姓魏的成就师徒,这看似真诚的假和尚,最他.妈.狡猾不过,都把话说得这般直白,自己又该如何答复,如何辩解,如何推迟……他当下羞愧地低下头去,也不言语,示意虚相所言属实。
姓魏的这才恍然大悟,道:“哦,原来如此,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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