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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桑柔没说话。
顾晞看着李桑柔,片刻,带着几丝隐隐约约的小意,问道:“你呢?”
“我跟你走,你没好利落之前,我不是很放心,再说,我正好要去一趟润州。”李桑柔看着顾晞道。
顾晞眉梢微扬,片刻,笑起来,“不放心什么?我又不欠你钱。”
“当初在江都城,我准备动手打架抢地盘的时候,瞎子劝我劝的满嘴白沫,后来还是没劝住,瞎子气的一边骂,一边让我等等,说他得给我弄一样保命的东西。
“就是那个小手弩。”李桑柔晃了晃用来捆手弩的那只手。
“后来我就问他,既然不赞成我打打杀杀抢地盘,干嘛还要给我做保命的手弩?”
李桑柔顿了顿,笑了一会儿,才接着道:
“瞎子说,他把我从江里捞上来,泡热水泡凉水,灌药扎针,绞尽脑汁,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我救活,我刚活过来时又是个半傻,连说话都是他现教的。
“他说他头一回在一个人,一件事上,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心思。
“花了那么多的功夫那么多的心思,结果我跟人家打一架,死了,他得心疼死,不是心疼我,是心疼他花的功夫心思。”
顾晞听的眉梢高扬,憋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这个瞎子!”
李桑柔抿着茶笑。
……………………
建乐城。
清风抱着只锦袋,一溜小跑进了庆宁殿,没照规矩沿着墙角绕过去,而是径直走向顾瑾。
顾瑾看着径直过来的清风,目光落在清风怀里的锦袋上。
正说话的伍相顺着顾瑾的目光看向清风,急忙顿住话。
“回皇上,有铅山大营过来的急信。”清风径直走到顾瑾面前,奉上锦袋。
顾瑾接过,明显有几分急切的用力抽开。
伍相等人莫名其妙,铅山大营在哪里?
庞枢密知道铅山大营在哪里。
一个月前,皇上召见他,让他立刻把楚兴调往饶州城外,在离饶州城最近的地方驻守,就是铅山这个地方,说是让楚兴:’以备应对意外之事’,当时他就十分纳闷,现在看来,饶州城外真出出意外之事了,还是大事儿!
可是,出了什么事儿了?
顾瑾抽开锦袋,锦袋里一厚一薄,一份密折一封信,密折是楚兴写来的,信上只写了清风转呈四个字。
顾瑾抓起那封信,连裁刀都没用,直接撕开,抽出薄薄一张信笺。
信笺跟信封一个风格,没头没脑,只写了几行字。
顾瑾扫过那几行字,再扫了一遍,一股热流猛冲上来,直冲得他热泪盈眶。
顾瑾放下信,摸过裁刀,挑开折子,细细看了一遍。
伍相等人双手抚膝,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眼角余光却拼命往顾瑾那边看。
庞枢密养气功夫略差,时不时转一下眼珠,看一眼顾瑾。
顾瑾放下折子,接过清风递过的帕子,按了按眼角,看着伍相等人,缓声道:“世子得了九溪十峒老峒主病重的信儿,重新部署,以身犯险,带兵三万,往杭城南部潜行。”
顾瑾的话顿了顿。
伍相和杜相几个人还好,庞枢密两只眼睛都瞪大了,军略上,他反应最快。
“之后,武怀国弃长沙回援杭城,世子后有武怀国十余万大军,前有杭城守军,在睦州溃败重伤。
“半个月前,大当家潜入睦州。
“这是楚兴递过来的折子,三天前,大当家护着世子,从饶州城冲关而回,平安回到了楚兴军中。
“看附过来的脉案,世子至少性命无忧。”
顾瑾声调轻缓,众人却听的惊心动魄,你看我我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怪不得,皇上这一阵子气色很不好。”伍相感叹了句。
“母亲大行前,再三嘱咐朕,一定要护住弟弟。”顾瑾喉咙哽住,片刻,抬手挥了下,笑道:“不说这个了。这件事,等世子的折子到了,再行议处。接着议事吧。”
……………………
隔了一天,顾晞和李桑柔等人上了船,沿信河而下,到鄱阳湖换上楼船,率领洪州大军,在江州汇集了潭州、荆州,以及自蜀中赶到的乔安部,入江东下。
进鄱阳湖后,顾晞登上帅旗高挂的楼船,李桑柔和大常,以及孟彦清等人,则上了艘战船,跟附楼船而行。
卫福坐在船边,拽着小船的缆绳,董超等人或蹲或站或坐在旁边,对着小船上的蚂蚱大头等人指指点点,高喊说笑。
小船上,蚂蚱和大头一人趴一边,正用纱网兜银鱼。
小陆子人在水里,一只手扒在船帮上,一只手拍着水往网里赶鱼。
窜条猛的从水里窜上来,两只手抓着条大鱼,咣噹扔进小船里。
黑马也从水里一窜而出,往船上扔了条鱼。
正站在大船上钓鱼的孟彦清扯起空空的鱼钩,连声抱怨,怪不得钓不到鱼,这鱼,都被窜条这几个夯货吓走了!
大常过来,蹲在船边,往小船里看了看,喊道:“这不行,得撒网,这几条鱼哪够吃!”
“没有网!老大不让买,说咱们是急行军,说一边急行军一边撒网耽误事儿。”大头在小船上扬声叫道。
卫福眨了眨眼,想着一边急行军一边撒网的情形,哈哈笑起来。
旁边的楼船上,李桑柔趴在栏杆上,看着小船上的几个人摸鱼网虾,顾晞穿着件夏布长衫,坐在软椅上,欠身伸头,也看着小船。
听到大头高喊老大不让买网,顾晞看向李桑柔笑道:“楚兴说,你和他说,桑字旗竖起来,就得守军中规矩,问我,你这么大功,该够封个王了吧。
“我说你是女子,怎么封王?”
顾晞的话顿住,见李桑柔只看了他一眼,没有要问的意思,只好自己接着往下说。
“楚兴瞪着眼呆了好半天,跟我说,他竟然没想起来大当家是女人。”
顾晞说着,笑起来。
“昨天收到大哥的信,说你不光救了我的命,还救了整个战事,问我,你的功劳该怎么酬。
“我跟大哥说,你救我命,是你跟我的私事,不算公务。”
李桑柔转过身,背靠着栏杆,看着顾晞。
“咱们头一回见面,就是生死之交,救命大恩,慢慢还吧,反正,从今往后,还有几十年呢。”
顾晞往后靠在椅背上,笑看着李桑柔。
李桑柔眉梢扬起,片刻,哈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