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哭道:“父王,父王……”
屋里七八个坐着的人都吓一跳,纷纷离座站起来。
唯一还坐着的,就是东安郡王唐嘉平,他已经五十多岁了,模样清癯,此时眼见的这个场景也没什么表情,很有一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镇定。
郡王亲女,钦封县主突然这个样子撞进来,在场幕僚都纷纷尴尬起来,自然都要告辞,唐嘉平道:“也议了有时辰了,你们去喝杯茶也好,明令,把你妹妹扶起来,像什么样子!”
呀,原来那个哥哥也在这里啊。
果然有个二十多岁的青年男子过来扶她,唐明朗也走进门来,唐嘉平皱眉道:“好好儿的,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唐嘉平这样镇定的样子,连语调都没有提高,倒叫唐宝云哭闹不起来了,其实那本身也不符合她的个性和从小受到的教育。
她只是叫吴王妃气了个半死,一时场面又到了那里,顺水推舟起来,学一学电视剧,这会儿冷了一冷,就做不出那个样子了。
说真的,叫她不要脸的打滚哭闹,她还真的做不出来。
她看看唐明令,又看看后来进门的那个年轻人,心中有数了,唐明令也皱着眉头,他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与后来进门的长的有点像,就是年轻一点点,眉眼也有一点像是吴王妃,那么后面这个,就是唐明朗了。
唐明令关切的说:“三妹妹这是怎么了?有事只管与父王说。”
唐宝云当然要说,便道:“父王,母亲与二嫂子今日到周家来,因我不知道该不该答应母亲的吩咐,母亲便指我忤逆,周家的祖婆婆过来调解,母亲就……就打我……父王,求父王为我做主啊。”
唐宝云说的乱七八糟,又隐藏了若干关键点,可唐嘉平一听,立刻就抓到了重点,说:“你母亲吩咐你什么?”
这做郡王的还真是有点水平呢,唐宝云看了他一眼,又低头抽泣了一下才道:“母亲说是她老人家拿了我的嫁妆去使,叫我与大姐姐说,不要再查了,也不要让周家的人知道,我……我也不知道该不该应,我……”
唐嘉平脸上的神情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眉间皱的更深了些,问:“你母亲突然去周家,跟你说她拿了你的嫁妆去使?”
“母亲今日是这样与我说的。”唐宝云低头道。
“是因为你大姐姐也突然在查这件事?”唐嘉平又问,唐宝云又抬头看他一眼,她觉得唐嘉平的眼睛简直像是照妖镜一般,仿佛什么都看得透,问了三句话,一句比一句厉害,一句比一句有水平。
简单三句话,就抓住了全部事情的关键,两句话中的两次用突然这个词,简直厉害!
唐宝云觉得,她准备的任何话都用不上了,任何哭诉都没有用了,她小看了这位郡王,她准备面对的,是一个普通的父亲,而她现在面对的,是一位郡王。
所以唐宝云立刻调整策略,她抬起头来,一脸茫然的说:“我不知道。”
这是她唯一坚守的底线了,她必须表示她不知情,必须坚持她不知情,她才能过这一关。
她喃喃自语:“原来是这样……”
大约是唐宝云以前的形象救了她,就是如东安郡王这样的人,也信了唐宝云很可能确实不知道。
王府的形势,东安郡王心知肚明,所以才信了唐宝云没想到这一节。元妃和继妃嫡系的争夺,他当然看在眼里,但他并不插手,唐嘉平认为,不管是谁胜出获得世子位,都是他的儿子里最有本事的一个,也就有更大的能力传承王府。
而此时,他看到哀哀哭泣的唐宝云,这个世界的规制,是父亲教养儿子,母亲教养女儿,是以东安郡王对几个女儿其实都不十分了解,只知道个大概,唐宝云在他心目中的地位,毫无疑问是胆小怯懦的,可是他这个时候突然觉得,或许这个胆小怯懦的女儿,会是这场争夺两边天平一个决定性的砝码。
她自己是无足轻重的,但她的那一丝轻微重量,刚好变成本来势均力敌的天平上决定性的倾斜。
唐嘉平觉得自己想的有点远了,便吩咐道:“去把大姑奶奶请回家来,说我有事问她。王妃呢,请王妃也到外书房来。”
外面立刻就有人应了是,这会儿,吴王妃也刚刚赶回了王府。
她好歹也是王府的当家人,刚进门就有人密报:“回王妃,三姑奶奶回来了,进门就去了王爷的外书房,三姑爷也来了。”
吴王妃听的眉间一跳,没想到事情变成了这样,她念头还没转完,东安郡王外书房传命的人已经到了二门上,见到吴王妃便道:“王爷有请王妃去外书房说话。”
这下子,吴王妃硬着头皮也只能去了。
只是一路上她都想不明白,到底是为什么,这件事竟然就演变成了这样,到底是哪个地方出错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