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妮丝虽然通过侍女的讲述, 或多或少了解了一些斯巴达城流行起来的怪病,但列奥尼特在她面前却从来没有说过相关事件,他仍旧是每天傍晚时分带着满身的疲倦踏进她的寝宫,在接触到她的视线时, 又很快在自己的脸上整理出一个笑容来。
那让尤妮丝有一种自己是这个男人唯一能够停靠的港湾的感觉, 既然列奥尼特不说, 她也不询问,她只是在对方为自己剥葡萄的时候忽然拉过他的手,仔仔细细地抚摸着他手掌上厚厚的茧子。
列奥尼特愣了愣, 随即轻声问道:“怎么了?”
“我只是在想,你是练了多久的兵器。”尤妮丝说, “在我满街乱窜的时候, 在我漫山撒泼的时候, 在我每天赖床到中午的时候。”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前十九年都是在浪费时间, 但凡她能更努力一些, 像每一个斯巴达女人那样健壮勇武、聪慧坚定, 也许就能帮得到他。
不过列奥尼特只是摇了摇头, 他用自己粗糙的手将垂在她脸颊边上的头发捋到耳后, 说:“这是每一个斯巴达男人的责任和义务, 把自己变成最勇武的战士, 保卫疆土,保卫国家, 以及自己的妻子。”他那只手小心翼翼地隔着她身上的多利亚式希顿亚麻质布料, 碰了碰她的小腹, “还有孩子。”
“你大可以放心地唱歌跳舞,满街乱窜,漫山撒泼,每天赖床到中午。”列奥尼特柔声说,“有我在呢。”
那段时间,列奥尼特极为忙碌。
而尤妮丝也从侍女们口中得知,因为希洛人带来的流行病,斯巴达城人心惶惶,且因两位将领皆死于此病,军队之中动荡不小,列奥尼特忙着安抚军士,鼓动士气,调查那个带病逃亡的希洛人。
而那个含泪斩下父母头颅的少年参了军,每日跟随列奥尼特奔波与斯巴达的大街小巷,想要找出那个希洛人,为父母报仇。
有次他跟着列奥尼特来到了尤妮丝的寝宫,站在门口并没有进入,尤妮丝是站在窗户前看到他的,他大约十五六岁的年纪,比阿罗看着还要小一些,相貌非常俊朗,只是小小年纪就一身的忧郁气质,跟其他严肃英武,眉眼间全是戾气的斯巴达战士并不太像。
他站在门口的葡萄架下,身体板正,仿佛是一尊精美绝伦的雕塑。
列奥尼特为她剥好了一盘葡萄,看见她正有些好奇地看向窗外,问道:“你在看马库斯?”
“马库斯?”尤妮丝回过头看了列奥尼特一眼。
“是的,他叫马库斯,才刚满十五岁。”列奥尼特慢声说道,“他父母就他一个儿子,他小时候就因为不想参军天天被他父亲绑在凳子上一顿打,但从来都没有松过口。他父母前段时间过世之后,他主动要求参军,协助我调查最近斯巴达城流行的怪病。”
尤妮丝听了列奥尼特所说,点了点头:“才十五岁啊……”
“十五岁的斯巴达男人就已经能独当一面了。”列奥尼特说。
“十五岁的阿罗却还在跟自己的姐姐闹脾气。”尤妮丝笑了笑。
成婚一年来,列奥尼特没少听见尤妮丝提到这个与她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也知道这个叫阿罗的少年因为不愿意姐姐远嫁,而单方面跟姐姐闹起了脾气,每隔一段时间,就从科林斯寄过来一封带着诅咒的信件,而尤妮丝却并不在意,每次都是开开心心地写回信,仔仔细细地描述着自己在斯巴达的生活。
列奥尼特听见尤妮丝又提起了阿罗,眉头轻轻皱了皱,然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问道:“之前你似乎说到你的父亲要给他安排一门婚事?”
尤妮丝靠在了窗框边,无奈地笑了笑:“他还犟着不答应呢,这次父亲的来信就说了这件事,让我写信劝劝他,不过阿罗固执得很,我不一定劝得动。”
她踮着脚尖慢悠悠走到列奥尼特身边,往列奥尼特怀里摔去,列奥尼特立马伸手稳稳地抱住她,刚虎着脸,尤妮丝就知道他肯定又要说教自己了,连忙笑嘻嘻地说:“父亲来信说,他差人找到了我小时候的衣服,给我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小妹妹穿上了,他觉得好像看到了我小时候,就特别想我。列奥尼特,你说,要不要你回头也差人把你小时候的衣服也找出来,给我们以后的孩子穿?”
列奥尼特蹙了蹙眉,成功被她带跑话题:“如果是个女孩儿呢?”
“那我现在就学做衣服。”尤妮丝笑得眼睛弯弯的,“我要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让她成为第二个会在斯巴达王宫里跳舞的姑娘,然后你就有眼福了,每天就坐在你的位置上,看着你的大姑娘和小姑娘给你跳舞,你说你是不是斯巴达最幸福的男人?”
列奥尼特被她的笑容感染似的,微微翘了翘嘴唇:“是。”
当夜,列奥尼特又带着军队在城内巡夜,尤妮丝趴在窗台上,数了一会儿星星,又看向山下的城池,她试图在城中萤萤点点的灯光中找到夜巡队伍的烛火,看了一会儿只能作罢,她将手上做了一半的婴儿衣服扔到一边,然后坐到了桌前,打算写一封寄给阿罗的信。
她在父亲的来信中知道了那个要与阿罗订婚的姑娘名叫苏尔庇西亚,与阿罗同岁,相貌美丽且性格温柔大方,很得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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