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群戏

两人各坐两头，中间的座位空着，魏子的旁边特意摆着一张放酒壶的矮几，魏子人微微侧着身体，一只手搭在酒壶上，以便于他自斟自饮。

    另外，张力坐在楼梯上，周围还有五六个临演扮作侍者和看守分立左右。

    为了拍这场戏，剧组足足布置了四个机位，以餐桌为中心，往外延伸数米，围成一个狭小而又密集的拍摄区域。

    餐桌上摆满了符合时代特征的各种名贵餐具，里面的菜肴热气腾腾。这也是吴绣波特意把他的小学同学，原来他饭店里的那位失业厨师招到剧组里来的方便之处，所有菜式可以现做，演员能够直接入口，而不象某些影视剧里那样，喝酒吃饭都是装装样子。

    一切准备就绪，李睿一抬手，谦哥动作敏捷地窜出来打板。

    “开始！”

    “当，当，当……”

    随着一阵筷子敲打碗碟的声音，镜头摇摇晃晃地对准坐在楼梯上一脸冷酷，正在闭幕养神的张力，然后摇晃的镜头慢慢转动，透过楼梯扶手栏杆，底下餐厅里五个嫌疑人围坐在长条餐桌前吃晚饭。

    五个人当中，只有周讯一个人正在没心没肺地吃喝，其余四人都显得心事重重。魏子老师在一杯一杯地喝着闷酒；英大满脸烦躁；陈昆则闭着眼睛用一根筷子敲打着前面的碗碟，唱昆曲的他原本应该能敲出优美的旋律，然而现在却如同和尚敲木鱼一般；而高傲冷艳的于飞鸿则双手抱胸靠在椅背上，连筷子都不碰一下。

    “吃啊，想什么呢？”坐在于飞鸿旁边的周讯回头道。

    面对她关心的眼神，于飞鸿难得露出一丝笑容，正要开口，却听到对面传来一声重重的拍桌声。

    镜头一转，就见英大瞟一眼陈昆，怒气冲冲道：“妖就是妖，它不是人，修行千年它都成不了人！”

    随着他的指桑骂槐，筷子敲打碗碟的声音频率逐渐慢下来，却较之前响了几分。陈昆睁开眼睛，镜头对准他的侧面显然因咬紧牙关，腮帮子抽动了两下。

    周讯一抬眼，一副好奇和天真地问道：“金处长，骂谁呢？”

    英大再次朝陈昆的方向瞟了一眼，满脸鄙视和愤怒道：“兔儿爷！全不干人事。”

    “当！”

    筷子敲打碗碟的声音戛然而止，只见陈昆放下筷子，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露出一丝微笑道：“吃饭呢，吵什么呀！”

    说话间，看似把酒杯端到唇边准备喝酒，却说时迟那时快，就见他手腕一抖，一杯酒直接朝镜头处破过来……

    “停！”

    喊停之后，李睿又仔细看了一遍陈昆从放下筷子、说话到最后泼酒，短短十几秒的镜头，皱着眉头，特意走到他面前道：“昆儿，看过《霸王别姬》没？”

    “看过。”

    作为陈凯哥导演最伟大的代表作，国内迄今为止第一部，也是唯一一部获得金棕榈奖的电影，对于学习，无论是导演、表演、摄影、文学等等一切与电影有关的人来说，无一被奉为经典。陈昆不但看过，而且反反复复看过十几遍都不止了，差不多都能够说出每个镜头的细节。

    “里面有一场戏，就是小楼带着菊香第一次见蝶衣，菊香没有穿鞋，蝶衣拿了双绣鞋往地上一扔时的那个腔调和神气，你还记得吗？”

    陈昆仔细回忆了一下，点点头，道：“记得。”

    “你刚才无论是说话语气、神态和泼酒的力度都不够，你得象蝶衣对菊香那样，明白吗？”

    陈昆低头又仔细琢磨了一番，才抬起头道：“明白了，导演。”

    “好，重来！”

    这场戏中有三个冲突的矛盾点。事情的经过是特务处长王志闻分别找五个人谈话，周讯出卖了魏子，陈昆栽赃给了英大，而于飞鸿则是一副对抗不合作的态度。

    于是消息在晚饭前被刻意放了出来，晚饭时不可避免地发生了陈昆和英大的冲突，魏子和周讯的冲突，以及于飞鸿对所有人的不满。

    五个嫌疑人各有各的心思，各有各的目的，庞杂交错，关系多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