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事多,我也没来得及问,听闻翠翠姑娘有意赎身,这个在下可以帮忙。”曲清幽倒是觉得这个女孩留在青楼可惜了。
翠翠瞠大眼道:“公子是要为我赎身吗?”
“可以这么说。”
翠翠不敢确定地看着雍公子,她没听错吧?她有机会留在他身边吗?
曲清幽见她发愣以为她不同意,又笑道:“若你觉得欠了我,就当是我借给你银子好了,你以后有银子了再还我。”
翠翠没想到雍公子还会顾及她的想法,眼眶湿润地点了点头,雍公子一定是娘在天上派来救助她的天使。
曲清幽忙吩咐马祥去办这事。马祥一张国字脸忍不住抽搐,二爷不在,二奶奶太乱来了,但这话他又不敢说。
这场地龙翻身注定了要在永安二十年的年历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皇城燕京虽然不是震央,但也受到了很大的波及,城中现在都破烂不堪。
罗昊回了燕京之后一直都留在四皇子府上商量对策,只回定国公府看望过一下家人。
赵稹往椅背一靠,道:“二表哥真该把二表嫂带回来,我很想听听二表嫂会有何高见?”
“她身子时好时坏,再说我若那么快就把她带回来,等这事过了再找借口就难了,我现在可不想替大皇子擦屁股。”罗昊道。
赵稹想了想后罗昊说的也是道理,“过两天我们就到地方灾县上去看看,顺便看看之前的政策是否落实了?”
罗昊点点头,表兄弟俩正说着话,外面就禀报说是忠勇候爷来了。赵稹忙让人请他进来。
“见过四皇子。”汤栉白行礼道,“闳宇弟也在?”
“勇天兄。”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何须多礼?”赵稹笑着道,“况且忠勇候一回京可是帮了我不少忙。”
汤栉白道:“这次地龙翻身的事情,还多亏了四皇子早有警示,要不然恐怕还会更严重。”看来当年搭上四皇子这条船还是选对了,原本他也可以选择中立的。
虽然七大世家处境相当,但并不是坚定的抱成团,粟家与皇室关系暧昧,宁国公府历来就袖手旁观,不知背后在捣鼓些什么?其他几家虽说以定国公府为首,但也是有好处就帮忙,没好处就片叶不沾身。
“忠勇候言重了。”赵稹笑道,罗昊不领功,他全揽下来也没坏,更何况现在朝野对他的评价甚高。
“对了,闳宇弟,怎不见那天的雍公子与你同行?”汤栉白故意道。
“雍公子?二表哥,你何时认识了个雍公子?”赵稹奇道。
罗昊尴尬地咳了咳,随口胡扯道:“他是我娘子的远房表亲,前些时候来看望我娘子,故而与勇天兄会了一面。难为勇天兄还记挂着他。”
“若是一名有学识的学子,我倒想见见。”赵稹道,他要想问鼎皇位人才是必不可少的。
罗昊忙打岔不再谈论这个问题。
天上一轮明月高悬,罗昊却与赵稹二人坐在亭子里对饮,赵稹道:“桐儿跑去找你们了?”
“那妮子对嫁给你的事情是相当不满,脸上都气鼓鼓的。”罗昊笑道,才离开几天,他就开始想念妻子那软玉温香的身子。
“她对我有偏见。”赵稹道,“说起来也是我不好,怪不得那个妮子,也好,过些时日我到你庄子上去找她聊聊,顺便增进增进感情。”说完,抛了一颗花生米进口中。
罗昊睨了这个表弟一眼,“你就快成为我妹婿了,可要对我那任性的妹子好点,要不我这个当兄长的可不管你是不是皇子抑或是表兄弟?”
“二表哥放心,我对桐儿可是真心的,她嫁给我不会委屈了她。”赵稹笑道,光冲着罗昊,他就不会让罗梓桐受委屈,“再说我要问鼎皇位还要多得二表哥的帮忙。”想到这他就想到大皇子身边的戴先生,那可是罗昊建议他安插到大皇子身边的,那人唇舌果然使得,居然鼓动了皇兄接下盐案这个烂摊子。
罗昊举起杯向他致意,两人顿时干下杯中酒。
庄子里的曲清幽这段时间从早到晚都忙碌得很,不但要看望伤员,还要指挥马祥组织那些壮年的劳动力帮那些房屋震塌的庄户重建房子,起码让大家有瓦遮头。
马祥近段时日常嚷嚷说:“大宅的房屋也震塌了不少,也要重建,二奶奶不能只顾着那些个下贱的庄户,先把大宅子震塌的房屋再建起来才是道理。”
但曲清幽不理他,只冷道:“大宅子的屋子现在大家挤挤还能住,等灾情过后,自会拨款让你再重建。”
马祥看到二奶奶神色不佳,这才作罢。
这天,曲清幽一大早吩咐完事情,正准备到花厅吃早膳,就见到身着绿色棉衣的翠翠把膳食端上来,“请雍公子用膳。”
“翠翠,我帮你赎身不是让你当我的使女,我这屋子里可使唤的人很多。”曲清幽皱眉道,从那天为这女孩赎身开始,她就一直以侍女自居,她说过几次她还是这样。
“公子是嫌弃翠翠当过小姐吗?翠翠一直是卖艺不卖身。”翠翠眼中含泪道。
曲清幽没想到这个女孩如此顽固,“翠翠,我不是嫌弃你,只是我觉得你应该回到你爹身边为好。”
翠翠眼神一黯,“我爹还不认我,我去求过他几次,但他连大门都不给我进。”
“你放心,这事有我做主。”曲清幽道。
今天庄子里死的人都要下葬,于老头儿被马祥叫来帮忙,这老头儿开始还不大愿意,但看到相处了四五年的熟人就这样走完一生了,又感到人生无常,遂也不再埋怨,帮助那些丧失了亲人的人家殓葬。
身着白衣的曲清幽主持着仪式,周围哭声震天,多少人抚着自家人的棺材都哭得死去活来,不让亲人离去。
等葬礼结束后,众人又自发地向曲清幽跪下磕头,其中一个当代表地道:“雍公子,庄子上的庄户都感谢公子的大恩大德。”
曲清幽道:“都起来吧,我也是遵照二爷二奶奶的意思行事,只是二奶奶身子骨不大好,不能亲自前来。”
众人虽听他这样说,但是二爷二奶奶只远远地见过一面,远不及这些天来一直照顾他们的雍公子来得亲切,仍是谢了又谢。
曲清幽着众人都散了后,独留下于老头儿及翠翠,“老人家,生死无常啊,翠翠是一个孝顺的孩子,父女俩哪有解不开的仇口?听我一句劝,还是让你女儿承欢膝下。”见于老头儿只是沉默并未出声,又道:“你担心翠翠当小姐的事遭人耻笑?放心,有我放话出去,没人敢嘈笑翠翠。”以她现在在庄户心中的地位,她的话虽说不是圣旨但也相差不远,估计罗昊的话都未必有她的话顶用。
“爹。”翠翠唤了一声,双眼满含渴望。
于老头儿看着这惟一的女儿,想着她小时候的样子,想着亡去的妻子,捶打着胸膛突然哭出来道:“是爹不好,爹怪自己,所以把气撒在你身上,翠儿,原谅爹的自私。”
“爹。”翠翠哭着上前抱着父亲痛哭,把这些年来的委屈都释放出来。
曲清幽看着这父女团圆的画面,带着人悄悄地走了,望着这一片白茫茫的大地,大自然真的很奇妙,给人安祥又要带来灾难。
“雍公子。”马祥跑着过来。
“出了什么事?”
马祥喘了口气道,“庄子外有难民涌进来?雍公子看这事情该如何处理?”这一大早的就有大批难民,他这管事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都是哪来的?”
“我问了下大多是附近村庄的,那些村庄里的大地主哪有雍公子善后得好,他们一听这儿有饭吃都涌了进来,公子,要不派人请二爷回来?”马祥小心地道,希望二爷快点回来,二奶奶就不会这么糊来。
曲清幽着马祥带路前往庄子的入口看了看,都是一群穿着破烂的农户,拖儿带口的,一看到她,都跪下道:“公子行行好,收留收留我们吧?”
曲清幽皱了皱眉,朝马祥道:“我们的粮食还够救济他们吗?”
马祥道:“把之前几年的储备都拿出来,相信能撑到开春。”二奶奶不会真的把这群人都留下来吧?
“那就这样办吧,他们也不容易,你命人搭几个棚子让他们暂时安下吧,每天就放粮熬粥让他们暂时度过这段时日。开春后有愿意留下的就让他当庄户,愿走的就走吧。”
“雍公子,养着这些人没甚用处?”马祥急道,他的意思最好就是赶走,他们本来就不是庄子上的人。
“按我说的做。”曲清幽冷颜道,“记得,不要赶他们走,要不然传出定国公府见死不救的传言我惟你是问。”
马祥被曲清幽的气势吓到了,不过仍颤着声音赔小心道:“要不要派人给国公府传信请示一下?”
“也好,不过你要先按我说的去做,今年你没粮食贡到国公府的事情我替你揽下,不会怪罪到你头上的。”曲清幽知道他怕什么,不就是怕丢了这个管事的差事,别以为她不知道,她与丈夫没来的时候,他就是这个庄子的土皇帝。
“看雍公子说的,老奴不是那意思。”马祥冒着冷汗道,这段时日他是见识到了二奶奶的厉害,哪敢忤逆她?
回大宅的路上,穿着蓝色男装的罗梓桐笑道:“难怪昔日老祖母嘱我要向二嫂多学学,那时候我还不以为然,今儿个才算见着二嫂的本事。”她二嫂很会收买人心,现在这庄户里的人哪还记得自己是定国公府庄子上的人,全都拜倒在二嫂的脚下。更何况她当时也是赞成马管事的话,何必养着那群人呢?可二嫂一番话说出来,她才觉得头冒冷汗,若真那样做了,定国公府的名誉肯定受损。
“小姑过奖了,其实小姑心思细密,很多女儿家学也学不来。”曲清幽道。
“二嫂,我从不说虚话,以前我总不明白二哥为什么舍弃唐表姐而娶了你?今儿个才算明白。”
曲清幽笑笑并不言语,以前她还会纠结于丈夫为何娶她?不过现在不会了,她有才能为何不展现呢?况且她的男人也乐于让她发挥这一面,她该庆幸才对。起码没嫁个老古板道学家,要不然日子更难过。
定国公府很快就有信件传回来,还是罗阙亲笔所写,赞扬二儿媳妇行事得当,让马管事全权听她调度,还让曲清幽兼管另外十来处庄子上灾后的问题。
曲清幽看了后不禁要抚额了,公爹太看得起她了,把这事摊给她来做。罗梓桐笑道:“那是能者多劳,我爹很少这样看得起一个女子,除了皇后姑姑以外。”
“小姑可要帮帮我。”曲清幽赶紧拉帮手。
“那是当然,二嫂不发话我也是要帮的,正好多学学,往后兴许用得着。”罗梓桐眯了眯眼道,她将来想要母仪天下少不得要学会收买人心。
有了这封信的到来,曲清幽开始忙碌起来,每天从庄子里传出去的信息一条条的。有时要很晚了才能歇下,周嬷嬷直嚷嚷,累成这样,前些时日刚养回来的肉都要没了,二爷回来准心疼的话。
曲清幽听后总宽慰她这个奶妈子。丈夫出门都有半个月,离过年也就十来天,不知道这个年是要在这过还是要回府去?白天还好一忙起来没心思多想,晚上一个人躺在大床上,她就会想念罗昊,心很想,身子也很想,甚至她还会可笑的把丈夫的衣物抱在怀里汲取他的气息才睡得着。而且丈夫写回来的信也是看了又看,纸张都捏皱了。
赵稹与罗昊两人把京畿周围都视察了一遍,顺道还处理了几个贪官,这才把放粮让灾民过冬的事情落实下去,一直低调的赵稹赢得了前所未有的好名声,人人都称赞四皇子的德行。
当赵秩收到这信息时脸都要气绿了,他才是皇长子,若他的母后不是早死,他赵稹不也只是一个庶出的皇子?以前这个皇弟只是一派温和,看起来并不怎么突出,没想到一场地龙翻身居然让他如此受瞩目。
定阳公主宽慰道:“秩儿,莫要气恼,成大事者怎能连这点也经受不住?”
赵秩这才心情好转地枕在定阳公主的膝上,手中握拳道:“只要有父皇的恩宠就够了,何需那些区区蚁民的赞颂?”
定阳公主听后皱了皱眉,秩儿这想法有欠偏颇。秩儿自从接触了那个戴先生之后,行事比以往急躁了许多,看来她得私下查查这个戴先生是何来历?
自地龙翻身后,方氏就有些心绪不宁,丈夫没派人来接她,都快过年了,难不成她真要在人家庄子里过年?这怎么想都不合理,即使协儿是人家的干儿子。
曲清幽抱着凌协吃点心,见方氏拿着绣花针心不在焉地绣着,“凌三奶奶可是想回去了?”
方氏放下手中的针线,叹道:“若是平常日子还好说,可快过年了,总在曲夫人这儿赖着也不是道理。”她见没有外人,遂就称呼了曲夫人。
“我前儿才接到外子的信件,凌三公子有传信给他,说是商铺因地龙翻身的事情有所损失,他要处理完了自会来接妻儿回去。”
方氏这才放心道:“他没事就好,虽然对他没有抱希望了,可毕竟还是协儿的爹,若没他撑着,我与协儿要难过得多。”
曲清幽与她两人倒是笑着聊了几句话,凌协突然就冲着方氏喊了声:“娘。”
方氏手中的绣花针突然刺进了肉里也没察觉,只是一脸错愕地看着儿子,她刚刚可有听错?
曲清幽也愣着了,这孩子终于学会喊娘了?
方氏抛下手中的绣品,冲上去蹲在地上抓着儿子的双臂道:“协儿,你刚刚喊什么?再喊一次好不好?”
凌协被母亲吓着了,抬头无助地看着曲清幽,曲清幽抚着他的头发,放慢速度一句一句地道:“协哥儿,你娘那是高兴。”知道孩子还没能理解她话中的意思,但她把善意释放出来。
凌协回头看着母亲,又喊了句:“娘。”
方氏顿时就热泪盈眶,摸着儿子的发顶,“乖,乖,协儿好乖。”她终于等到儿子喊她一声娘了,教儿子学说话已经有段时间了,进展很慢,她有时候也免不了要气馁,现在才明白曲夫人说的坚持才有希望。
“凌三奶奶,恭喜了。”曲清幽能感到方氏内心的喜悦。
方氏擦了擦泪水,“多谢曲夫人,还是曲夫人给了我儿一个希望。”
曲清幽道:“凌三奶奶莫要这样说,这是你努力的回报,我还等着协哥儿喊声干娘呢。”母爱真的很伟大,她这段时日看到方氏是不停地教儿子说话,虽有些急躁,但这也是人之常情。
“雍公子。”翠翠提着个食盒进来福了福。
“翠翠姑娘来了。”曲清幽道,这姑娘自从与父亲和好之后,隔三岔五地总要来一趟,她开始还闹不明白她干嘛要来?后来才想明白这姑娘把她当成了心上人,这回识会可是闹大了。
“我做了些吃食,想请雍公子尝尝。”翠翠脸上泛红地道,她偷听村里的婶子等人聊天,说是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抓住他的胃,所以她就开始做些小吃食来讨好雍公子。
爹让她别费心,说是凭他们的出身是配不上那些大富人家的,老老实实地找个不嫌弃她的庄稼汉嫁了才是正道。可翠翠心里却总存着一线希望,她没想过要当雍公子的妻子,在他身边当个侍候的人她就心满意足了。
“雍公子,翠翠姑娘的一番心意你可别浪费了。”罗梓桐笑着进来,她早就看出这翠翠姑娘的心思。
曲清幽皱了皱眉,她现在不好说出自己的身份,想了想后道:“翠翠姑娘,你看天气有些冷,你就别总忙着给我做吃食当感谢了,我表姐这儿的下人差当得都不错。”
翠翠顿时脸色一白,眩颜欲泣道:“雍公子可是嫌弃翠翠的吃食做得粗鄙?”
“那倒不是,只是要翠翠姑娘为在下做吃食,在下的心略有不安。”曲清幽道。
“我没事,闲得很,况且雍公子是我的大恩人。”翠翠急着道。
方氏笑道:“雍公子可别拂了人家姑娘的一片心意。”
曲清幽看着在一旁笑着的方氏与罗梓桐,这两人居然拿她来开玩笑,看到周嬷嬷正进来,她忙站起道:“周嬷嬷,你去问问马管事,我未婚妻的信可到了?”
周嬷嬷一怔,二奶奶哪来的未婚妻?莫不是在问二爷的?正要回答,见曲清幽朝她使眼色,她忙会意道:“回雍公子的话,马管事说到了,正放在书房里,我正要来此禀报这件事的。”
曲清幽回头朝翠翠笑道:“翠翠姑娘,你看我未婚妻有信来,我就先失陪了。”
翠翠看着雍公子火烧屁股般急匆匆地走了,想喊又不敢喊,惟有站在原地,那双欲滴泪的美目真的就要垂下泪来,他有未婚妻了?也对,这样俊美的公子又岂会没有未婚妻?
方氏不忍心看着这姑娘失落的样子,安慰道:“翠翠姑娘做了什么好吃的?你看我们协儿都往你的食盒子里瞄了呢?”
翠翠这才打起精神道:“是一些家常小吃,凌三奶奶与小少爷可要赏脸尝一尝?”至于另一个穿蓝衣的公子她不敢打招呼,这个公子很高傲。
罗梓桐自是喝着茶,没有意思去吃一个村姑做的吃食,她可不像二嫂那么善心,人各有人命。
“对了,我在庄子里也有些时日了,还没见过二奶奶?我想要不去拜见一下二奶奶?”翠翠突然想到那位神秘的二奶奶。
“她身子不大好,大夫吩咐不能吹风,你就莫要去打扰她休养了。”罗梓桐冷声道,与二嫂开玩笑是一回事,与这村姑说话又是另一回事。
翠翠忙道是,知道人家嫌弃她,遂也不好久呆,赶脚出去了,临走前还朝那书房看了看,雍公子有未婚妻了,想到这忍不住抹泪而去。
金巧惠的腿伤养了好些日子,虽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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