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没有真实感。
他靠着道观破败的神龛。到了夜里山风凄冷,呼呼吹着,门外摇摇晃晃进来一个乞丐。那乞丐蹒跚坐在墙角,看都不看他,缩着身子睡觉。
费长房苦笑,自己几个月前还在金銮殿饮酒作乐,在后宫玩着美女,现在竟然与乞丐为伍。这时,有月光从破窗照进来,他忽然看到神桌的一侧刻着字,斑驳厉害,时间太久了。
他凑过去看,上面的字迹勉强可见,写着一首诗,“记得当年草上飞,铁衣着尽着僧衣。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
他喃喃地念着:“天津桥上无人识,独倚栏干看落晖。”
“这是很多年前一个枭雄所作。”乞丐翻身坐起来。
费长房握紧腰刀,警惕地看着他。
乞丐对他的警惕熟视无睹,慢悠悠说道:“那枭雄是草根出身,后来拉了队伍席卷天下,直入京城长安,自己当了皇帝,一生杀人无数,所谓在数难逃。后来兵败如山倒,大势已去人也渺渺不知所踪。据说这首诗,就是他晚年时候,一个人站在桥头回忆一生的感悟。”
费长房抽了口气,没有说话。心中感慨,这个枭雄和自己的经历太像了。
乞丐笑:“富贵人生,美女美酒,不过是一场梦罢了。你觉得这场梦是真的吗?”
费长房看他,心中有所悟,说道:“一切如过眼云烟,是假的无疑。”
乞丐道:“可有人和我说过,这一生每一处都清晰可闻,都施加在自己的身上,自己感同身受,那么这一切都是真的。”
费长房道:“身在其中是真,世如流水是假。假作真时真亦假,真真假假有什么区别呢?关键的是要回归内心,问问自己。风动、旗动是无谓的真假,只有自己的心动才是最真的。飞鸟来时镜中有倒影,飞过之后镜中便无痕迹。”
乞丐哈哈大笑:“费老弟,有慧根,你悟了。”
话音一落,眼前陡然消失。费长房擦擦眼,发现自己既不在破道观,也不在云台仙境,而是坐在客栈的客房里。他面前摆着吃了一半的酒菜,透窗看出去,廊下挂着大葫芦,对面房间传出如雷一般的鼾声。
他坐在桌旁,看着天空挂着的满月,一时痴住,心中的复杂感觉难以描述。原来一切只是一场梦,瘸子带他进葫芦,仙境中跌落凡尘,两世为人……一切的一切都只是梦,自己还坐在客房,一杯酒还没吃完呢。
我和黄小天听入迷了,我问道:“然后呢?”
而黄小天脸上若有所思,一直没说话。
费长房道:“然后我就拜入李玄仙师名下,他是八仙中的铁拐李。李玄仙师赐我葫芦一个,让我勘破悬壶幻境,有破妄破境的那一天,自可渡劫成仙。”
黄小天毕恭毕敬道:“费先生,那你破了没有?”
费长房摆手:“没破,早着呢,我的本尊现在还在汉朝的客栈里打坐呢。”
黄小天道:“那就奇了,刚才听你说的在世为人的经历,通过了仙师的考验,按说应该心性通透,为什么到现在还没有破妄?”
费长房看他:“你有此一问,难道你也要经历考验?”
黄小天站起来,毕恭毕敬鞠躬:“费先生,实不相瞒,我不是人,乃是山中黄皮子精怪,机缘巧合,感悟天机,如今阴神可以进入红尘人间历练,一直跟随着小金童。”他指了指我,继续说:“我感觉自己大劫将至,很可能就是妄境劫,心中惴惴实在无法言说,还请先生指点。”
费长房道:“好吧,相知就是缘法。我只提醒你两句,第一句,不入妄如何破妄。第二句,破妄之道不是说出来的,而是做出来的。”
黄小天眼睛眨了眨,也不知听明白没有。
费长房道:“你刚才问我破没破,我还没有破,我既然没破又怎么能指点你呢。我先你一步入劫。入妄不是劫,我现在的情况才是劫。”
我问他怎么了。
费长房苦笑:“我每次出入妄境必须要借助仙师赐给我的葫芦。而现在,这个葫芦让人偷走了,我永远也出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