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鱼啊?”我问。
亮先生戴上一副劳保手套,从网里抓住这条鱼,用力捏着两边的腮。这条鱼被迫张开嘴,我往里一看,心惊肉跳。鱼嘴里居然长着人一样的牙齿,白白的上下两排,鱼钩正挂在腮帮子上。
亮先生戴着手套,伸手进去,这鱼不老实,张口就咬。要没有手套的保护,估计手指头能咬骨折了。难怪刚才我要去摘鱼钩,亮先生不让。
他捏着鱼头,左右摇晃,好不容易把钩摘下来,然后把鱼扔在一旁,让它自己扑腾。这鱼真有个精气神,扑腾老天还没死,尾巴还在扇着。
“严格来说,”亮先生道:“这不是鱼。”
“那是什么?”我问。
亮先生道:“在修这片水潭之前,这里曾是乱葬岗。那一阵真乱啊,六七十年代那会儿,”他盯着水面,陷入了当时的记忆:“那时候人鬼不分,很多人都死在那个年代,尸首没人处理就给扔在这里。还有一些从朝鲜偷渡来的偷渡客,大部分死在江上,或是淹死的,或是被边防军打死的,那个年代,每一年都能从江上飘来百十来具尸体。尸体堆尸体,越堆越多,腐烂不堪,到了夏天蚊虫肆虐,臭气熏天,简直是人间地狱。”
他在钩子上重新穿了鱼饵,一甩杆抛在深潭远处。坐下来,磕磕烟盒,倒出一根烟,没抽而是递给了我。他继续说:“后来经过数年的改造,引水入潭,挖坝成渠,人们也就淡忘了那段历史。说这话是95年吧,那时候钓友多啊,别说咱们县,就算是丹东市内也有人大老远驱车过来钓鱼。直到出了那件命案。”
我听得入迷,问是什么案子。
亮先生说:“当时有两对小夫妻,两男两女四个人结伴来钓鱼。那是个夏天,他们做着烧烤,到了傍晚时候,有个男人钓上了一条大鱼,好家伙,足有三斤多重,杆子都差断了。钓上来之后,他们处理处理,直接放在火上烤。”
我有了预感,指着还在地上扑腾的人面鱼说:“就是这种鱼?”
“对。”亮先生说:“那时候,这种鱼不像现在这样像人像的这么明显,多少还有点鱼样。他们处理之后,正吃着,忽然听到有老太太说话,‘这鱼好吃吗?’四个人一开始没当回事,等再听到的时候,四下里一看,大晚上根本就没人。声音又出来了,他们循着声音这么仔细一找,原来是鱼在说话。”
“鱼说人话?”我惊愕地问。
亮先生点点头:“那条鱼当时被处理过了,鱼头砍掉,说话的正是鱼头,而且整个鱼头的侧面越看越像是人脸,是一张老太太的脸,鼻子、眼睛、嘴巴俱在,活灵活现。”
让他说的,我浑身冒凉气,看了看旁边这条黑鱼。这条鱼已经不扑腾了,接近死亡,嘴一开一合的,双眼蒙白无神。
“然后呢?”我问。
亮先生道:“然后他们就报警了,这份笔录至今还在警局档案里,哦,县志上也有记载。如果仅仅是这样的话,顶多就是个有点意思的都市传说,后来的事谁也没有料到。这四个人,开始接连暴毙。”
我倒吸口冷气:“真的假的?”
亮先生没搭理我,继续说:“自打这件事之后,就没人到这里钓鱼了。你是要出堂的香童,应该开过灵眼,你看到这鱼什么感觉?”
我说,这鱼身上有股黑气。
亮先生点点头:“你大概也猜出来了,这种鱼就是死在万人坑里那些冤魂的凝结怨气。治疗你的鬼遮眼,我有一套方案,必须用到这种鱼。”
我有点毛骨悚然:“亮先生,能不能具体跟我说说,我胆战心惊的。”
“呵呵,你就钓吧,什么时候凑够十条鱼再说。”
我们两个就守在这钓鱼。
到了下午,亮先生要回去休息,毕竟那么大岁数的人了,又值了一晚上的班,精力有点跟不上。他教会我摇轮钓竿和手钓竿的用法,然后晃晃悠悠走了。临走前告诉我,什么时候钓上十条鱼什么时候才能离开,晚上钓不到也不能休息,就这么一直钓。
他还算好心,给我留下一瓶二锅头,几个菜饼子。我饥肠辘辘,守在石头上,眼睛直勾勾盯着一近一远两个鱼漂。
钓到下午三点多钟,乱七八糟鱼倒是钓上几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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