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方刚的年纪,岂能遭你这狗腿子这般呵斥!
他刚想破口大骂,却又突然转过念来:自己身上的是非已经不少了。若在此地引下事端,恐怕这一年的躲藏也将白费!
于是强压心头的怒火,对其拱手一礼,什么话也没说,转头继续向后堂走去。
江澜刚转身走出几步,忽听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传来。那声音清脆悦耳,却又傲气十足:“阁下留步。”
他转过身来,寻声望去,只见中堂门内走出一人。二十岁上下,一身白色劲装,衣带和袖口都系得紧紧的,一头乌黑的头发高高束起,看起来很是干练。虽是一身男装打扮,但那白皙细腻的皮肤、精致的五官和曲线的身形却又分明看得出是个女人。
女子刚一出门口,就见那十几名白衣高手纷纷恭敬地对其抱手行礼:“少主!”
“少主?”
江澜刚才已经有些猜到屋内之人的身份了,但当看清来人之后,却仍然有些吃惊。那女子一摆手,示意众人免礼。眼睛却看向了江澜这边,她上下打量着江澜,同时抬步向她走来。
“这位大人,不知您找下官所为何事?”江澜对其深施一礼,故意压低了嗓音对其说道。他面色未改,背上却是冷汗直流。
“没什么,只是刚刚看见你的身影,便想起一位故人。”那少主冷着脸,死死地盯着江澜。
“能与大人的故人长得相似,下官何其荣幸。”
江澜面带恭敬,心里却止不住地打鼓:那晚与这小娘皮有过短暂的相处,虽然自己当时黑巾遮面,但也难保对方不会凭借身形和声音认出自己。
“没什么事了,你下去吧。”少主打量了江澜一阵,随后似是有些失了兴趣,便摆了摆手说道。
“下官告退。”
江澜转身便走,直到进了后堂才长出一口气。方才他始终不敢与那少主对视,生怕对方会凭眼睛认出自己!
“大人,此处便是后堂了。还请您进屋稍待,我家老爷等下就来见您。”
因为实在太过紧张,江澜甚至忘了身旁还有两名差人。他们经过刚才的事也是吓得冷汗直流,却也没敢多嘴说些什么,二人把江澜请进了后堂的一间偏厅,给他倒了一杯茶便退了下去。
……
在偏厅等了足足一个时辰,江澜才见到那阴平县令。
县令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头,他须发有些花白,耳朵也不是很好使,江澜费了好大的劲才和他说清楚自己是来交接公文的。那县令则表示,自己并不愿意处理这些芝麻小事,只叫他自己去找衙门的主簿,这叫江澜好一阵恼火。
县衙里的公文手续很是简单,无非就是几个大印的事。算上在县令身上浪费的时间,也不过两个时辰。
办完公文后,江澜气呼呼地离开了县衙,直奔阴平军仓。
“军中有功、法、仓三曹衙门,分别负责奖功、罚过、储运三项职能,各曹均有‘参军’作为主官,有‘椽’作为属官。仓曹椽,则负责单个军仓的储备、征集和运输等相应事宜。”江澜一边走一边念叨着刚刚衙门主簿告诉自己的东西,“说白了,小爷还是个看仓库的。”
他按照主簿所给的位置,没走多久便来到了阴平军仓。
“果然和我想象中的差不多。”
看着那歪斜破旧的牌匾,年久掉漆的大门,江澜不禁叹了口气。他在门口栓好了马,移步走了进去。
一进大门便是一座大院,院内正当中是一间大堂,左右两边又分别各有几间门房。大院正当中有一个老者,正坐在板凳上喝着茶水晒着太阳。
那老者也看到了进门而来的江澜,连忙起身道:“您是?”
“在下江小水,新任的仓曹椽,老先生是?”
“原来是主官大人,失敬失敬。下官赵贤,是这仓曹的典吏。”那叫赵贤的老者拱手说道。
江澜点了点头,随后在院内踱步转了一圈:“看这里的样子,这仓曹椽似乎就是一任闲差。”
赵贤听此点了点头,却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赵典吏,看您的样子,似是有话要说,不知您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当,只是这阴平城军仓从来都是临近休致之人的任所,之前还从未有年轻人来此任职。”
“呃……”江澜有些无语,他之前从未想过刚刚从军两年就被安排来养老了,但转念一想却又展颜说道,“这个倒没关系,我方才在县衙中听说,这军中三曹每年都有考绩,绩优者便可升调,还是能熬出头来的。”
“大人……这考绩之事倒是不假,但咱们这阴平军仓却有些特殊——别地军仓都是负责当地粮草的征集、储备和运输等事宜,而阴平城因为距离阳安关大营过近,大营内本身便有粮草库,在此储备粮草则多此一举。而且阴平小县周边农田过少,征运粮草的相关工作也都由本地县衙代办了。既无绩效,又何来考绩……”
“可是,”江澜还有些不甘心,他急忙问道,“可是若真如您所言,为何还要设立这军仓呢?”
“老朽听说,当初是某个军将的亲属想谋个养老的闲职,才有这个军仓的……”
“这……”这被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呀!仓曹椽,从入伍,到入土。
不过这对江澜而言,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既然这份差事有和没有一样,那正好可以在此想出办法,给自己身上的那堆烂事做个了结。